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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勒斯的国王制,让国王有极大的权力使用。他可以任用自己喜欢的人,并且一夜之间将其提到显要的位置,成为自己心腹。河马王面临艰巨的挑战,因为宫廷内就有人挖他墙角,宫廷外,则有烦人的血巫问题,乃至各地公国的普遍不稳定。面对这样的情况,安排自己的人马,重用自己信得过的人,自然是最好的事了。最近就有一位大红人,出现在河马王身边,他频繁出入王座山,不仅仅为他出谋划策,还被委任为“禁旅骑士团”的总管。他就是周力士。

这位说话尖声尖调的阉人歌手,在偶然见被河马王发掘,即委以重任,平步青云。要说这位周总管,见过他的人,都说其人还不错。据说,他刚进入王座山不久,就大肆张扬地做了两个表态:第一,无限制地在别人面前称颂河马王;第二,与所有人搞好关系。他拜访这位公爵,那位伯爵,拜访这位贝第奇家族的政要,那位元老院的元老。不辞辛苦,来回奔走。许多人对他的感觉还好,说周总管其人声音铿锵有力,朗朗悦耳,待人态度也平和自然。最近,他更是被委任兼职烽火厂卫的副司隶长职位,意思似乎很简单的了,他成了河马**得过的人,所以才被安插到特务头子马洛洛的身边,为河马王掌控情报眼线。也许,这位出现在巴布·伊尔的一颗新棋子,会在往后的复杂政局中,发挥重大的作用。

——《河马王身边的大红人》

近来的血巫事件,让燔格威人问题整整的被推到了封口浪尖上。很多人也开始关心这样一个组织来,“燔格威人互助会”。这是一个温和的组织,他的创办者米南德·金是一位有责任感的燔格威人,自小努力学习,现今在巴布·伊尔的神学院担任兼职教授。他将毕生的事业,都放在里为燔格威人争取权益上来。他说,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冲突,只要我们双方保持沟通和谈判,就可以避免冲突。他已经为这个互助会付出了毕生的精力,这个互助会,也成为整个迦勒斯最大的族人联系机构。对于他们,历届国王都表予支持,并积极与之合作,通过调和、谈判来解决问题,成为该互助会最大的宗旨之一。

虽然,现在它也面临了巨大困难。

燔格威人中的激进派正在聚拢,他们对互助会这种“软趴趴”的方式不满,决定要绕过这个组织,重新组建一个更有效、更有力、更强大的会盟。对此,互助会和“巫衣长老”米南德皆感到莫大压力。米南德希望族人保持克制,尽量约束自己,遵守迦勒斯的法律,并寻求妥善的谈判方法,切勿采取暴力对抗。但他的态度,似乎越来越为部分会友所反感。尤其是近来发生了这样一连串的事之后。

国王表明了会一直支持互助会及米南德。但问题在于,倘若米南德先生已经无力约束自己的族人,无力对他们产生影响,那么,支持他又有何用?

——《燔格威人互助会》

随同周力士,以及奥丁·葛琳威瑟女将军共同执行盐场某矿井的剿巫。女将军绰号“女武神”,在迦勒斯早有名气,早在阿鲁鲁出生前,她就已经是将军,名声在外,到了现在,阿鲁鲁才第一次近身见到她。不过阿鲁鲁感到,她明显有些老了,据说她半个世纪前就扬威沙场,在某地的战争中,发挥了战神一般的作用,流传开来,都仿佛神话一般。可是眼前的她,头上已经有了不少白发,手上那很有名的、大大的剑,也已经生锈了。

周总管对女武神十分尊敬,一来就向她致敬,并示意她来领军,走在前头。自己则跟随其侧。女武神说,客气了。周总管说:“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要说唱歌慰劳慰劳众将士们,还算可以。但要说打仗嘛,哪里是我这种老骨头能行的,一辈子还没摸过剑把子呢。”女武神沉吟不语,看着前边的路,仿佛在说,我也老了。

周力士说:“前边就由您和阿鲁鲁开头,阿鲁鲁是我的同乡,都很熟悉的。您有什么事,就命他下来告我,我走在后头,自能听到。”女武神点点头,并无甚意见。

阿鲁鲁想,是啊,死太监,国王让你剿巫,你却躲在后边,待会要下井了,也就懒得下了,对吧。

果然,到了盐场,找到了矿井,又深又脏,阿鲁鲁和女武神都带头下去,他站在一旁,让后边的队伍跟进,这个那个的,却自己不愿动的样子。他告诉阿鲁鲁,说,等你们都下去了,就告诉女武神,说我在后边把关,防止漏网者脱逃,倘若有什么紧急情况,赶紧朝外边喊,我们会马上增援的。

阿鲁鲁也懒得理他了。有咱们女战神在,也不怕会遇到什么险情。

虽说这次,任务似乎不简单,朝廷出动了上百人的队伍,浩浩汤汤的。据说,此地有一伙血巫聚集,实为周遭一带血巫的大本营,还提供研究血巫术呢。有好几十个巫衣把关,为首的头目还十分了得,有深厚的背景,武功也很厉害。该情报说,他们此次正在与另一窝神秘的组织会合,图谋某惊天的大事,却不知为何,具体情况,只有为首的知道。

女武神倒也同意周力士的做法。且带两队精英人马进去,其余的留在矿洞口,免得人多打草惊蛇。即若遇到什么机关险情,让后来者增补,也是好事。

下了矿井,蜿蜒延伸,轻轻潜入,阿鲁鲁渐渐懂得为何要选择此地作为血巫老巢了。盐场里的石头有独特的矿质,平常人可能受不了,但作为燔格威巫衣们,则甚为喜欢,因为这种矿质较为干燥,且可以随拿随用,在巫术的某些材料中,该矿石是十分必要的。另外,此盐井早已废弃,平日里就充满鬼魅气氛,周围百姓很少光顾,作为血巫们,则大可加以利用,也免去了钱财、安全等考虑了。毕竟,大家都知道,燔格威人都是很穷的。

再说,他们也习惯生活在矿洞里了。

深处大厅里似乎有重要事聚集,因此,把关的人反而不多。秘密潜入,听到把关者们的闲聊,也都是关于这聚会的,说与某某秘密会社,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正在谈判呢,只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女武神较有耐心,总是听完他们的闲谈,才冲上前去,亲自将他们击倒。她的手段十分娴熟,且不弄死他们,只是用她那强大的剑柄将对方脊椎上一扣,便即倒地,命下属们捆绑起来。

一步步深入,终于到大厅了。众人躲在门道边,女武神打个手势,意思是,让他和阿鲁鲁,带上三五个人上去即可,且不进攻,听听对方在谈些什么,后边之人再看她手势,发动进攻不迟。她的下属对她十分忠心,且配合默契,简单的手势,很快就能明白。

众人走上前去,里边却已经谈判多时了。

大厅人挺多的。为首的说话声音有点尖,称呼为“大司铎”,正在跟几个客人谈话,几个客人,一个叫“尸鸠”,一个叫“红鸦”,一个叫“寒鸦”,一个叫“胖渡鸦”,反正都是鸟的名字,明显的假名。不论从他们的装束,还是从其说话口气来看,双方都十分不信任。大司铎这边明显是血巫,因此,对面这些乌鸦们,都戴着鸟头医生的面罩前来。这让阿鲁鲁想到当时在圣马丁堡,小河马们也是战战兢兢,非要带上面罩,就怕跟这些血巫有任何接触,会被传上一样。

大司铎手下,有一个叫“唤狼人”美拉的,长得蛮俊俏的,声音却挺爷们。他的身后有好几条狗,都是穷凶极恶的模样,阿鲁鲁识得,其中两条,还是大尨狗,曾经在龙赛沃战争中出现过的。一脸凶残的模样。

“唤狼人”美拉有些不喜欢这些来客,他时不时朝他们嘘上两声,不过为首的“大司铎”倒还客气,表示愿意合作,只要对方拿出诚意来。他说,我们研究的东西,虽然只是为了我们密教,但是毕竟我们有颠覆整个迦勒斯的实力,我们能够把夜晚都染上血色,能够要朝着河马王肩上咬上一口,让他也变成血巫。我们的实力,毋庸置疑。

“尸鸠”则说,你们得拿出点行动来吧,没人知道你们天天蹲在暗无天日的矿井地牢里能干出什么事情来。我们这群“乌鸦”,从不跟死尸(他说话带有东方方言,意思大概是平庸的人吧)合作,光说能有什么用,我们自己也可以啄人(对付)。现在河马王到处逼杀你们,就算是冬眠在深窝里的老鼠,都能给揪出来,巴布·伊尔有的是高手,一刀就能削掉几个可怜的巫衣们的脑袋,或把他们送回到那脏兮兮的燔格威巢窟里去,或把他们当成老鼠一样挂起来吊死。你这样大言不惭,嘴皮子上的功夫,何以让人信服?

他说话平稳但是又充满冷幽默,口气中带有尸体般的阴损,却又十分凛冽逼人。从其口气中,甚至能感到是一位高手。

“唤狼人”美拉骂了两句,诅咒两声,说那就来试试吧。吃个口哨,就放几只狼去咬人,几只狼适才还在闭门睡觉,此刻即如突然睡醒睁眼一样,朝对方嘶吼。

“大司铎”叫他停下。他说,你们一来就一幅傲慢的模样,这口气,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看来咱们的合作,毕竟要从拳脚的较量开始。你们几个人,大可以一起上,让我一个对付足够,倘若我失败了,我们就拜你们的教主作老大,自愿加入你们。

尸鸠则说:“好大口气。”

两人打了起来。这样一场比试,在旁人看来,实在有趣得紧。两人都阴气很重,尸鸠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尸体,却恍恍惚惚,身形奇怪,阿鲁鲁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大司铎呢,则更似一具幽魂,身形飘忽不定,很多时候,甚至双足不触地面,犹如悬空一般。此时看来,尸鸠固然厉害,但比起大司铎,似乎就逊了一筹。

尸鸠“哼”了一声,掏出一把兵器来。情况旋即有了改观。他原本就是使兵器的,只不过适才轻敌,不曾用上。这把兵器奇奇怪怪,弯弯绕绕,阿鲁鲁一见,突然记起来了,这不是龙赛沃战场上那“尸陀林主”使用的兵器么?难道眼前的人,竟然是尸陀林主?

——但是,尸陀林主不是给飞龙使奥维特给杀死了么?

奇怪。从这身形上看,阿鲁鲁分分明记得清楚,因为当时“尸陀林主”,法号“大迦叶尸”的,只身从城墙上跳下来,用兵器在城墙上勾划,擦出火花来,给人很深刻印象。他这兵器,名叫“酒如绳”,更是奇怪,世上只怕没有第二把了。阿鲁鲁看在眼里,心想,他当时断然是死了,穿颈而死,怎能活过,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呢。不过,这装神弄鬼的吐火罗人,是否有什么妖术,真能让人假死,或死而复生呢。或是别的障眼法。名字取得也怪,都有一个“尸”字,这个尸,那个尸的,哪有人这么取名的。

阿鲁鲁偷偷凑女武神耳边说:“这乌鸦一边,应该是红玫瑰派来的。”

女武神点点头,她似乎也看出来了。

尸鸠掏出武器后,大司铎仿佛更处于弱势了,不过这只是暂时的,因为他一直在暗暗掏出左手的药粉,以积蓄寒气。躲闪了一会,他突然高举手来,众人只见此手,已然完全冻僵,寒气凌人,犹如一只钢制的鹰爪一般。他钳住对方的武器“酒如绳”,手指滑动,坚冰与武器上的铁柄摩擦,发出十分难听的声音,竟将对方拉扯过来,随即一伸手,按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尸鸠”请求饶命,说想不到你巫术精湛,武艺更是了得,让人佩服,本尸君服输了。

大司铎轻轻笑了一声,说,好。

后边的“红鸦”开口了,声音也是一女腔:“大司铎的武艺,真是有趣,怎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就生出冰块来了。我们都没有发现呢。”

“唤狼人”美拉哼了一声,说:“妳是谁,听来像个小姑娘似的,这里论得着妳说话么?”随即他又说道:“让你们老大来说话,其余的小弟,都别开口。”

想不到这“红鸦”却说:“那你问问他们,谁是老大?”转而向后,后边几个连忙应声颔首,俯首称是,屈身弯腰,意思是,当然他是老大了。

美拉哼了一声。

阿鲁鲁倒想,奇奇怪怪的一群人,要么都阴气逼人,全身尸气,要么都是女人,或不男不女的。剿巫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待会把他们一网打尽了,逐个审问来。

美拉说:“我不管你们这些奇奇怪怪的人,什么女人,什么活人还是尸体,我们今天想要的是合作,而非结上梁子。妳这小姑娘,既然是当老大的,那请问妳,妳们想要从我们这里获得什么?妳们有没有诚意合作?”在他眼里,别人都是奇怪的。红鸦则说:“我是老大,但是我不管这些,由这位尸鸠护法代为谈判,懂了么?”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大司铎让美拉退在一旁,说:“妳叫红鸦,可是天下乌鸦都是黑的,却哪里有红色的?妳这名儿只怕取得不好吧。”红鸦说:“谁说天下乌鸦都是黑的,我说是红的,就是红的。你问问他们,有没有?”她指向身后的几个,这几个随即点头,说,有,当然有。

大司铎哈哈一笑,说:“好,红鸦头领,我们就当开个玩笑,权当作互相认识认识罢了。”

“我们眼前就有一个很好的合作机会,”大司铎说,“我要攫取‘燔格威人互助会’的权力。那个长老已经让我忍无可忍,他们下周月圆夜有个大会,大多数会员都要参加,我要在这个大会上,狠狠地揭露他,将他赶下台来,否则我们燔格威人永无翻身之日!”尸鸠则有些不解,说:“你们的长老,不就是米南德·金么?你们自称‘燔格威人兄弟会’,却为何要攫取他们的头把交椅?”大司铎说:“我们兄弟会近来虽发展迅速,但论影响力还远不及互助会。他们已经经营数十载了。互助会一直拒绝武装教众,软趴趴的犹如一只母猫,我们早就受不了了。我要首先坐上互助会的长老职位,然后将兄弟会和互助会合并,从而唤醒我们燔格威人真正的实力来。”

阿鲁鲁和女武神都吃了一惊。兄弟会。这家伙,野心不小啊。

“因此,你要把他赶下台么?据我所知,这米南德长老,在燔格威人心目中是很得人心的啊。”“得人心也只是暂时的。迦勒斯人正在屠杀我们的族人,而他却犹如一位和事佬一般,一味的斡旋谈判、息事宁人,将我们族人的尊严都丢光了。我早就受不了他了,我们要发展出我们的武力来,否则,我们永无出头之日。”“也就是说,你们要直接与迦勒斯人对抗,甚至对河马王对抗了?那岂不是又回到过去,与整个迦勒斯开战了?你们有信心打赢么?你们过去还可以逃到燔格威洞窟里,这次,却又逃去哪里呢?”“哼!你们也太瞧不起我们燔格威人了。我们燔格威人打不过,不是我们没有实力,而是我们不团结,没有找到对抗的方法。”尸鸠哼了一声,说:“你们的对抗方法,就是搞血巫,制造瘟疫,对吧。”大司铎不回答。意思似乎是默认了。“那你们‘兄弟会’,岂不是要转入地下,且不如改个名字了,干脆叫‘血巫会’算了吧?”

“哼!这你们不用管。是密特拉神指示我们去复仇的,我们的痛苦,我们的仇恨,你们这些外乡人,是不会理解的。如果你们没有诚意,那就请回吧。”“我们可以帮助什么?”“我们需要资金。这次的互助会大会,我们可以用钱来收买一些下属,让他们归附我们,在恰当的时候,一同针对米南德,在众人面揭露他的罪状,从而赶他下台,罢掉他的职务。”“看得出你们很缺钱。”“哼!我们燔格威人是很穷,但是我们很有骨气。”“当然有骨气,否则怎么敢跟整个迦勒斯对抗呢。”“我们的研究已经取得进一步突破。但是需要的资金越来越多,现在冰块弄不到,消毒水、皮肤溃烂药、面罩、血瓶都没有,甚至连取暖的设备的紧缺。”

阿鲁鲁想笑出来,瞧这些血巫们寒酸得,难怪躲在这种地方了。

“最好把这些东西直接送来,现在要买这些用品都很难了,河马王故意在市场上遏制这些东西,禁止它们出售。”

“钱,还有这些东西,我们都可以提供。”

“我们已经弄到了圣马丁堡的瘟疫苗子和配方,那特洛扬确实是人才,只可惜,他不愿意跟我们合作,我们没办法,只有自己干了。”

“现在该说说我们的条件了。适才与你们交流一番,我感到你们对你们的密特拉都十分虔诚,同时,你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怨愤,想要将这个世界弄个底朝天。我们可不怎么想与你们为伍,因为你们很危险。但是,除非你们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接受我们神教的沐泽,我们或可考虑给予你们帮助。”“你的意思是?”“接受我们的传教,让你的下属学习我们的神教经典。只要你们答应了,我们即可施与你们帮助。因为你们既然已是我教信徒,我教基于神的意志,给予你们一定的助教资金,也是合情合理的。”“哼,你知道我们燔格威人都是信仰密特拉教的,却如何改信你们红玫瑰?”“你们密教原本就十分原始,不过是在家中放上一个台子,自行尊奉即可。我们红玫瑰是多神教,允许你们密特拉神的存在,你们的教徒,既可信仰你们的密特拉神,又可信仰我们的红玫瑰诸神,按道理说,却并无太多矛盾。”

话虽这么说,这边的大司铎和美拉,以及诸多兄弟会会友,皆面露难色。都说改掉一个人的外表容易,改变一个人的信仰难。就这般要求对方的人,接受他们的传教,改信他们的信仰,这又如何可能呢。

阿鲁鲁看到这里,就感到,这两派只怕很难凑合到一起了。他们从开始就在打架,之后呢,大司铎一个劲地叙述他们的野心,他们搞血巫的图谋,是时红玫瑰几个乌鸦们,就已经摇头不悦了。此时,红玫瑰的尸鸠说出他们的条件,竟然是允许传教,这更是让他们难以接受。现在即使两边谈拢了,只怕也合作不了多久。

两边都是一阵沉默。就在此时,女武神突然告诉他,我们的行踪暴露了,小心那几只狼,把你的盾牌给我,倘若待会很难对付,就去搬救兵。

果然,唤狼人美拉突然转过头来,朝着这边咒喝。所有人看向这边,几只狼已经扑了过来。女武神挥斩其大剑,将周围划出一道圈子,并喊道:“后面的士兵冲进来!”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女武神’。”尸鸠说。

“妳就是女武神?”大司铎问道。

“那请把你们的名字也报上来。”女武神说。

“哼,只怕妳也老了吧。”大司铎说。他让所有人行动,把这一帮人给包围了,一个也别想溜走。“几只乌鸦们,你们适才不是自以为厉害么,现在也该展露展露手脚了吧。”哪知道,他跟女武神打起来,那边的乌鸦们却迟迟不动手,他们已经跑到了后门,准备溜走。

“哼哼!白熏衣,你以为我们真想跟你们合作啊。听到你们搞血巫,我们就已经毫无兴趣了,再说,”尸鸠看了看这边的迦勒斯朝廷军,嘿嘿一笑,“你们这些可怜的燔格威人,开口闭口就是密特拉神,给你们传教,只怕再怎么传,也是无效。我们的合作是不可能的,咱们就此别过。”

这大司铎原来名叫白熏衣。他听到此,似乎明白了什么,大怒,嚷道:“你们既然没有诚意,却为何找上我们?难道,你们是故意的?”随即又说,“这情报也是你们透露给朝廷的,你们跟朝廷串通好了,共同陷害我们,对不对?”

“哈哈!白熏衣,你还嫩了点,自己去想吧。”随即带着众乌鸦们,从后门钻出。不仅仅打伤了几个看门的巫衣,还在后边反锁住,封住了去路。

“兄弟们,怕什么?我们有这么多人,且把他们一网打尽,全部弄死!”大司铎大声叫道,他尖尖的嗓子,嘶叫起来,听在所有人耳朵里,犹如妖姬一般。

女武神拿出大剑砍杀,挥动起来,仍十分灵活,这白熏衣则身形恍惚、飘飘渺渺,几个回合下来,武器都不曾伤到。女武神知道,眼前这人身形鬼魅,想必如刚才那样打斗,手上已聚集起寒冰来,于是颇为留神,小心应敌。果然,白熏衣一手渐成坚冰,突然闪过身子,跳到女武神身边,以手触其剑柄,欲以同样方式,钳住她的武器,再做致命一击。但没想到的是,这把巨剑十分笨重,强而有力,绝非他一手所能钳住的。咔嚓一声,他手上的剑柄碎掉,反而关节一痛,险些叫出来。

“果然是女武神,力气这般大。”白熏衣飘忽开来,赞声道。

女武神说:“你已经没有后路了,还是投降吧,我可以绕你性命。”

“哼,你们的人这么少,还想我投降,简直是妄想。今天我要在众人面前,夺掉妳的威风,再杀死妳,这样,武神的名字就是我的了!”

阿鲁鲁在旁边接嘴道:“那岂不是叫人妖武神了?”

“死来!”

大司铎突然衣袖一挥,一块透明的暗器,朝着阿鲁鲁投掷而来。阿鲁鲁吓了一跳,连忙躲向女武神身后,还好一刹那间,女武神挥舞一剑,将暗器打掉。只听清脆的一声,看过去,这暗器竟然是一根冰锥。

对方大厅里一巢人冲出来,阿鲁鲁们聚在门口,虽说全身武装,却毕竟寡不敌众。阿鲁鲁轻声说撤吧,女武神也同意,做个手势,意思是后边的人赶快去叫救兵,我在前边掩护,尽量拖延时间。

但过道内狭窄,实在不利于女武神挥斩武器,众将士也被为数众多的敌人给压住,展不开手脚。阿鲁鲁一声令下,让兄弟们展开执起隔热盾牌,以阻挡“火巫”们喷发过来的强烈火焰。缓缓撤退。

忽然大司铎叫火巫们让开,让他出手,众巫衣们让出个道来,只见他魅影一样地移动,左手还没有化掉的手,又执起一个冰锥,直刺了过来。女武神知道他是要准备打烂盾牌,于是用剑柄挡击,“铛”一声,刺耳撞击声音发出来,他冰冻的手软了下来,虎口流出了鲜血。

大司铎恶狠狠地叫了声,“好,女中豪杰”,似乎筹备着更狠的招。

阿鲁鲁笑了:“妳也是”。

“找死!”大司铎想绕过去打阿鲁鲁,教训教训这个多嘴的家伙,却给女武神用盾牌挡住了。

他的右手掏出一些粉末,以很快的手法,伸出右臂,噗的一声,喷发出庞大的火焰,这火焰喷出来比一般巫衣的要大,而且滚着白色气烟,简直犹如传说中的喷火兽一般,周围的空气都给熏得扭曲了,热气蒸腾,可见温度之高。

糟了,女武神轻声说道,他叫阿鲁鲁快向后逃,否则她无法展开,不但保护不了他,甚至大家都会被烧死。

大司铎喷出的火焰奇大,黑烟熏熏,女武神唯可让后边人撤退,自己则以隔热盾牌阻挡。她正欲施展武器,后边却已有援兵赶到,几个暗器助上,攻向了白熏衣。火焰止住了,白熏衣向后退了几步。

原来是周力士的援兵们赶到了。他们适才一直守门口边,都困得睡着了,只觉得奇怪,里边怎么还没动静。后接到求援,才姗姗来迟。暗器掉在地上,迸发出冰雾,把浓烟给熄灭了。周力士一挥手,道:“来人!老子早知道你们这些怪物会搞这些,已经准备好家伙,来伺候你们了。女武神,请后边歇息!”

他叫后面准备套子,“巫衣套伺候!”一只特制大套子从后边的弹射器发出,弹过去笼罩住大司铎,立马就将其牢套了。阿鲁鲁见状,忙叫好,说:“大伙好样的,擒贼先擒王,把这个死人妖给我拖过来,再用绳子捆好了!”末了,也不忘记拍个马屁,说,“还是我们周总管来得及时!”

弹射器又来了一发,不偏不倚,把只狼犬给罩住了。众人将狼犬快速拉回,随即挥刀猛砍,几个来回,狼犬都给砍成血肉模糊了。

众兄弟们哈哈大笑,说,怎么样,我看你们这些血巫们,还有什么招数没有。

唤狼人美拉恨得直咬牙齿。

众人说,小巫衣们,咱们还有喷火器呢,先给这大司铎喷两下,看他还能不能放出冰来去火,哈哈。

可是没想到,巫衣套里的大司铎,却突然怪叫几声,尖刺的叫声传来,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捂住耳朵。他用斗篷罩住全身,然后屋子角落什么地方,飞来了一大群蝙蝠,没来由地袭向官兵众人。众人见了,吓了一大跳,忙以手蒙住头部,待得蝙蝠们过了,一看巫衣套里,斗篷还在,人却不见了。

周力士傻眼了,连忙叫大家站起,小心对方的妖术。这边找不到大司铎,他却在另外一边的石头后出现了,披头散发,手上却多了一支手杖。他用手杖挑起地上的巫衣袍,旋转起来,身形飘忽,到了喷火器前突然以手杖触及喷火器,众人高喊,“妈呀,有电!”喷火器的火苗碰上强电,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周力士高喊,怪物啊,抱着头退到后面去了,屁股后面还着了一点火。

他再腾出左手,朝着喷火器喷出霜雾,喷火器被冻结了。

大司铎开始发笑,笑声实在是妖异诡谲,好似掺杂着蝙蝠的声音,让人颤栗。他左窜右跳,三两下子,竟然跳到头顶石壁上了,一手抓住岩石,一手执起手杖,朝着下边喷火。此次火焰更大,黑烟更猛烈,巫衣袍在炙热的空气下,都膨胀起来了。

“大家小心,盾牌举起后撤!”女武神发出命令。

巨大的火苗泛着黑色的毒苗向众人喷去,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身体却好似瘫软无骨,变轻了一般,在头顶石壁上攀爬,却更似贴住,双足能够缠住或黏在石壁间。他也命下属向前进攻,用猛烈的火焰,将这些异教徒统统送入地狱。

看来这次是用上杀招了。厅洞中回荡着怪异的叫声,回声一波波地回荡,更仿佛从深层传来。士兵们都给吓傻了,这哪里是人,简直是妖怪!周力士和下属们抱着头鼠窜,盾牌和武器都不要了,扔在地上,说大家快逃啊,这里有鬼。

倒是女武神镇定,让他的亲兵向后撤,慢慢退回洞口。既然对方如此诡异,且设有机关,此次任务只怕要失败了,因此且让她来断后,护住众人,免得伤了兄弟们。

阿鲁鲁的盾牌,原本已经十分之大,坚固异常。但女武神手持之,在这强大的火焰面前,也渐感不支,趋于疲态。她还要坚持一会,于是让阿鲁鲁扔过皮鞭来,朝天花板抽打,并移动身形,尽量争取到时间。这也让她付出了代价,因为她的头发边沿已部分烧焦了,脸熏得发烫。

阿鲁鲁想,这下糟糕了,这白熏衣大妖异,分明是要取咱们性命呢。因为这次老巢已经暴露,定然不允许逃脱,且适才所说,阴谋已经暴露,倘传了出去,他们损失更大。瞧这妖异的模样,诡谲怪诞、变幻莫测,一会儿身体软趴趴的趴在天花板上,一会儿使上冰锥,一会儿又喷出火焰来。来时之路原已十分狭窄,只怕此时已给主人们包抄,断住了吧。女武神虽说厉害,在此情此景,已四处受限,为照顾众人,似乎也起不到作用了。难不成,我们真要死在这儿了?

不过阿鲁鲁看到,此时的女武神,似乎也在做着某种准备,她扔掉了长鞭,一手重抽出重剑,似要使出什么招式来。

白熏衣咬牙切齿,狠狠道:“让死亡的火焰,将你们这些凶狠的异教徒,朝廷的爪牙,统统引入到地狱吧,让你们像猪一样嚎叫,在地狱之火的煎熬下,永世饱受痛苦!”

就在此时,一个高长的白色影子,迅速闪入,跳到火舌跟前。他伸出手掌,顷刻间,一道巨大的透明屏幕,将白熏衣与众火巫的火焰挡住,强大的火焰,犹如在一道看不见的墻面前,被阻隔住了。远远看去,犹如一道气体阻挡了火墻一般。

白衣人口上缓缓念到:“吾等假神之手缉拿尔归狱汝请勿违背神律意志汝必败落!”

阿鲁鲁松了口气,叹道:“终于来了,天使们终于来了。”

但来者并非之前见过的奥杜邦,或其师弟阿尔塔依,却是一个身材要高出很多的人。他的年龄要较之前所见两位天使大,身上更有宗教清圣之气,高高的个子,仿佛有两人之高。站在矿穴之内,火焰面前,其高大的身躯所投下影子,尤其让人肃然起敬。

阿鲁鲁看到,他的“神隐之盾”,也要比奥杜邦的大,其厚度亦甚。巨大的火苗在“神隐之盾”面前被完全地隔绝了。

不管怎么样,帮手来了。

“吾等假神之手缉拿尔归狱汝请勿违背神律意志汝必败落!”,他又念了一边,这句古古怪怪的话,跟奥杜邦口上吐出的一样,却说得声音更加浑厚,更加有力。

“哼!天使是不是?坏了我的好事,我也要让你知道厉害。”大司铎手持一把长冰锥,朝着天使刺过来。天使对他说道:“我是‘国立委托天使提典司狱团’的拉斐尔·塞拉士,劝你配合我们对血巫的调查,切勿迷途不返,切勿违背神意。”

长冰锥在天使手掌前几寸的地方,被阻隔住了。白熏衣又尝试变幻身法,从一侧攻去,或快速攻其不备,但皆受挫,天使只是伸出手来,白熏衣即无可奈何。

白熏衣冷笑一声,说,好个天使团,还真是天使了,你叫拉斐尔,好,以后自会有个路西法来对付你的。

此时大势已去,天使一来,不论如何喷火,如何使出冰锥,对方皆用那盾挡住,难近其身。这“神隐之盾”,仿佛是专克他们血巫的。他向唤狼人美拉使出颜色,让他放出毒藤和陷阱,其余几个毒巫断后,由他们率先从后门撤走。

末了,唤狼人美拉还不忘诅咒两句,说你们这些假惺惺的异教徒,迟早会遭报应的。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周力士躲在一边,身后犹然有烤焦的味道,见此情境,突然反转,当真欣喜交加,长松口气,上前向拉斐尔致意感谢。个头不矮的周力士,在高大的天使面前,竟也只有一半的身影。

拉斐尔向周总管问好,更向女武神致意,问女武神是否受到伤害,女武神说无碍。他说,我来得晚了,国王今天才通知我,我赶紧赶到,想不到还是迟了一步,不能将他们悉数抓住,我还要去追捕他们,诸位见到天使团的师兄弟们,麻烦说一声“注意最近发生的审判女巫事件”。

他草草在矿洞大厅、房间内搜查一番,旋即匆匆离去。

周力士骂道:“好个妖异们,这般凶残,还用巫火喷我呢。”

女武神则说,我们都低估了这些巫衣。

阿鲁鲁想,亏得有个大天使来了,要不然真不知如何是好呢。“这回没抓到头目,给放跑了,多少有些失意。但捣毁了一个巨大血巫窝穴,至少也算功劳吧。”

※※※

这一次剿巫,捅出的篓子更大了,阿鲁鲁和周力士、女武神们商量,都有些判断不了。阿鲁鲁说,新出来这样一个“兄弟会”,似乎是很极端的一派,就如他们所说,要取代“燔格威人互助会”,夺取米南德长老的头把交椅,从而控制住整个燔格威人。如果他们真的做到了,只怕下一步,就是要朝着外人宣战了吧。

兄弟会图谋不轨,对于这一点,倒没什么疑问。但关于那几个“乌鸦”,则颇为不解。已经听出来了,他们就是代表红玫瑰一教的,却为何要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上演了这样一出戏?难道这一切,都是他们在暗中帮助迦勒斯朝廷,从而表面上亲自与兄弟会谈判,暗地里却偷偷透露出来,为的是将其扑灭、绳之以法?这多少让人有点怀疑。周力士也认为,红玫瑰们只怕也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他现在即是烽火厂卫的副司隶长,对这个情报,他还是了解的。他说,提供这个情报的人,似乎有意要将这个阴谋暴露出来,甚至同时陷害他们两派,而非止兄弟会一伙。只不过那几个乌鸦,临时变卦的快,也似不愿意与朝廷为敌,才即使抛出那么一句话,并早早开溜。他们自然不愿意得罪朝廷,虽说,此一役之后,他们也与兄弟会结下大梁子了。

阿鲁鲁也说,看那红玫瑰几只乌鸦们的模样,似乎也不像是在演戏。也许他们是想与兄弟会血巫们接触,却不小心败露了,所以干脆抽身而出,说一切都是为了针对兄弟会,不惜与他们决裂。毕竟,得罪兄弟会,比得罪朝廷要好得多。

周力士说,红玫瑰在迦勒斯影响很大,尤其在迦勒斯东部。它是吐火罗国的国教,没有十足证据,可不能乱说。就算他们有什么接触,咱们国王大概也只能作个警告,否则,与这样一个大的宗教为敌,只怕是非常不利的。

眼下来看,主要问题还是在兄弟会身上,尤其是他们将在下月准备的阴谋。至于红玫瑰,以后再慢慢再调查吧。

女武神说,阴谋躲在暗处,常常让人防不胜防,只怕这件事,背后还有更大的操纵者。

回去之后,阿鲁鲁找到夜母,把这事给说了出去。夜母说,我也觉得这背后有推动者,可能还不止红玫瑰一家。她叹道,我们燔格威人到底惹到谁了,要遭到如此的劫难,已经几百年了,我们的劫难什么时候才到头啊。她让阿鲁鲁去找伊南娜,因为伊南娜认识米南德长老,会把这件事告诉长老的。阿鲁鲁找到伊南娜,粗略的说了一边,伊南娜听了颇为感动,觉得你这样做,毕竟是帮助了我们族人。

“看不出,小狐狸,你对我们燔格威人还蛮好的嘛。”

“当然,我不仅尊重燔格威人,还很尊重密特拉神呢。”阿鲁鲁恭维道。

“那不如,你就跟改信我们密教就是了,我们岂不成为兄弟姐妹了?”燔格威人向来都以兄弟姐妹相称,其经典中说,凡信仰密特拉者,皆为兄弟,“以后你就叫我姐姐,我就叫你弟弟,咱们的利益就一致了。”

这个,阿鲁鲁可不愿了。不是阿鲁鲁加入了圣奥修士那亚流神教,而是因为他什么都不信,在他眼里,信什么教,有什么用,一尊神像,能够抵得过世间的金钱与美人么?信教,也得有足够的好处才是。伊南娜看他犯难的样子,抚媚一笑,说:“人家开玩笑的,瞧你不好意思的。只怕我们的都督头,眼里只有钱和美人,信的,也只有钱和美人吧。”

阿鲁鲁说,我信的是妳,妳就是我的女神。

说出这么肉麻的话,伊南娜却听了越是开心,说,我是你的女神,倘若我像夜母一样老了,也还是你的女神么?阿鲁鲁说,是,当然是,妳会一直永葆青春,美貌长驻的。说完,拿出一支玫瑰出来,递在了美人面前。

美人十分高兴。天下哪有女人不爱鲜花的;天下又哪有女人不爱男人恭维的。她一高兴,就说,小狐狸,你瞧这漂亮的玫瑰,如此娇艳美丽,可是终究只有一刹那的芳华。即若它不脱离枝头,也只有几日的娇艳,可见,美丽是多么短暂,再好听的话,都像这瞬间的美丽一样,会很快褪去的。

阿鲁鲁则说,它毕竟美丽过,它的美丽,就是为妳而存在的。

漂亮女巫听了哈哈大笑,就让他近来些,看得清楚。阿鲁鲁说,看什么。女巫掏出一些药粉来,稍加制作,灌入某瓶子里,然后摇匀了,只指头大的一小瓶。“看清楚了。”她将药瓶使尽一摇,揭开瓶盖,瓶内药水登时膨胀,再将之喷到玫瑰花上。

“啊!”阿鲁鲁一看,吓了一跳。

漂亮的玫瑰花,登时萎谢了,失去了所有的颜色,枯黄得只剩下残枝败叶。

“很失望么?”女巫朝之一笑,问道。阿鲁鲁当然失望了,说,我还以为妳给变个什么戏法呢,原来就这样一下。要摧毁一朵鲜花,还不如直接倒硫酸,摧毁得实在。

女巫说,真没耐性,接着看吧。

她将鲜花执起,自己找了一碗清水,倒入口中,蓄于口内,随即朝鲜花喷出水雾。

“哇!”阿鲁鲁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鲜花随即又鲜艳起来。适才还分明凋谢的花朵,依然枯萎发黄,一遇到水汽,登时如饱尝甘露,枯黄转红,鲜艳欲滴,又如绽开时一般鲜艳、柔嫩、芬芳了!

“这是我自己发明的魔法。我还没取名呢,叫做什么好呢,”她将玫瑰放在樱唇边,闻了一闻,阿鲁鲁看得心花怒放,忙就要恭维,她则说,“你想知道它是什么原理么?”阿鲁鲁拼命点头。“不过是暂时让它老去,再即时补救而已。就如一个青年,明明在活力四射的时候,却因为病痛而早早衰老,显出老态,倘若能够及时挽救,假以时日,自然又可以恢复青春之态。同理,我用了某种配方,能够很快侵入花朵,使之极度脱水、外表衰老,恰如早早凋落枯萎了一般。唉,多好的鲜花,怎么可以过早得衰老呢,它无非是脱水缺水而已,只要在一刻钟之内,即时将清水喷在其表,登时就会遇水而润泽,久旱逢甘露,获救而娇艳了。”她又亲吻了这朵鲜花,然后将之插到发髻一侧,“但是,倘若时候利用得不当,过了一些时候,则再怎么救,都救不活了。”

阿鲁鲁心里犹如豁然开朗,忙上前求教,又是亲姐姐,又是亲妈的,一定要她教他这配方。她展开口舌,说,这么美的魔法,自然要以姐姐您的名字命名了,不如,就叫做“伊南娜之花”,或“第一美人花伊南娜”,等等。

伊南娜听了十分高兴,说,这小瓶子你拿去,配方啊,可不容易的,如你刚才所说,用硫酸浇灌,这里边,还真得有百分之零点五的硫酸,不能多,也不能少。“漂亮的容颜,总是需要格外的刺激才行,青春的永驻,也得花上多少额外的代价。人们皆知香水时常有毒,胭脂水粉亦可伤害人。但是,人们还是趋之若鹜,女人们喜欢它,男人们更是喜欢。抛却那些表面上的美感,它又算是什么呢?”阿鲁鲁才懒得管那些,说,就是有毒,我也要凑过去亲吻。伊南娜瞧他这恳求的模样,就知道他要用它干出些什么事了,不过,她也说,“没有美,女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即使是虚假的美,也比真实的形容憔悴好得多。”她递给阿鲁鲁配方,说,这玩意可不好炼制,还得用玻璃瓶盖好,否则,会无效的哦。

阿鲁鲁欣喜若狂,连忙姐姐、姐姐的谢了好一阵,心里想到的,却全是以后怎么用它来做某种事。

“你这柏柏尔小狐狸,就准备用它来勾引女人吧。唉,这样好的魔法,到头来终究是花心男人给女人看的,却不可女人给男人看,对于我,终究也没用啊。”

阿鲁鲁忙说,好姐姐,我以后天天变个戏法给妳看,一天给妳变一朵。

※※※

不过阿鲁鲁都想到云里雾里去了。第二天整天没有出门,就是在照着配方炼制,找来这个药物,那个药瓶,这个危险品,那个药引,一大堆,然后按照比例分配,又是火烧,又是用石棉网烤灸,又是温度计测量。失败了一次,又是一次,练好了一次,给烧焦一朵鲜花,再练好一次,又给烧焦一朵鲜花,无数的鲜花救不活,给扔到了垃圾堆里,巫术的配方失败,气馁地再反复,再炼制。

阿鲁鲁想,老子真是有恒心啊,比神学院的教授们更勤奋了。人家躲在实验台里,一干就是几周,但起码还歇歇脚,吃饭睡觉的,瞧我,都废寝忘食,一天没吃饭,一天没睡觉了。

到了第四天,阿鲁鲁终于炼制成功了。把一朵鲜花弄残,枯黄腐败的,然后包住一口清水,一喷,顷刻间,奇迹再次出现了!终于出现了,鲜花活过来了!又变得娇艳欲滴,欣欣向荣,含苞待放,渐欲迷人了!又变得花团锦簇、落英缤纷、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

阿鲁鲁当晚就去找弗里娜,兜里揣着一朵花,一瓶药水,在她面前表演出来。他已经排演过无数次,自然错不了。弗里娜看得目瞪口呆,小口大张,随即心花怒放,欢笑颜开。从没见过她这么惊喜的。阿鲁鲁得意了,嘴角露出微笑,面前的美人一个劲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的。阿鲁鲁就是不答,或支来支去,吊她的胃口。

他说:“我采摘来一朵枯萎的花,因为这朵花告诉我,只要找到一位真正的希腊美人,在她面前喷上一口清水,它就将复活,重获芬芳。”弗里娜不信,摇着阿鲁鲁的手,一个劲询问,阿鲁鲁就是不答,心想,嘿嘿,练了几昼夜学来的,怎么可以告人呢。不论如何,虽然不说,美人还真似信了。瞧她高兴的,一脸的堆笑,主动在阿鲁鲁脸上香了一口,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魔法,可把我逗乐了。末了,竟然还不收阿鲁鲁的钱,说,这次就算了,难得让我这么开心。阿鲁鲁呢,得意地亲吻她的手,说:“鲜花只配您这样的美人,真正的美人,更可以让枯萎的鲜花复活开来,再度绽放。”

弗里娜搂住他,又是一个香吻。

不过高兴劲儿过后,不免有些失意。对啊,讨得一个高级政妓的欢心,虽说是大美人,毕竟不是真情啊。这美人花的魔法,得找个适合的对象方可,否则,辛苦学来的玩意,英雄无用武之地,却也颓丧。

阿鲁鲁想到几个人。法姬?或许可以,以后可以试试,但只不知这女人,见到这魔法会否开心。她向来只会把控别人,却没见过她被人把控。伊姬?算了,她水性杨花得厉害,只怕再漂亮的鲜花复活,对她都是无效。好端端一个魔法,好漂亮的一朵鲜花,要是让眼前的美人不能笑一下,不能吃惊一下,那也是尴尬啊。

还有呢?没有了。

更让阿鲁鲁失望的,则是现在才发现,有鲜花,却没有鲜花要献给的对象。唉。在军营入职,天天干剿巫的事,就是憋屈,连女人都找不到,甚至不知什么时候会给敌人害死呢。

因为这,阿鲁鲁最近变得不想找女人了。那种钱买来的虚情假意,有多少意思呢?花那么多的钱,最后不过买来一夜的虚幻。还不如切实地追求一个的好,虽说追求可能会被拒绝,可能会丧失尊严,可能会被人鄙弃,可是,毕竟好于这需要的买卖吧。

再说,也可以退而求其次,找个等而下之的吧。

想到这,慢慢的,阿鲁鲁就感到最近每次去队友威布隆的家里,他的老婆总会有意无意地看上他几眼。阿鲁鲁想来,她不仅会看上他几眼,还老是说,她这个老公啊,下午什么时候会出去打酒,一去就是一两个钟头;或是某天下午要去兵营值班,晚上喝得醉醺醺的回来;要么则是他的老公啊,又要假扮,她们做妻子的,又得少放一双筷子了。

这不很明显嘛?

只不过当时怎么没发现呢?她都是在老公不在的时候说的,要么一队人在她家吃酒,要么威布隆单独请阿鲁鲁前去,因为是他下属嘛。阿鲁鲁这么一想,是啊,她还越说越有气似的,仿佛在埋怨谁呢,虽然她这么说的时候,也没看向他,待得老公装饭回来,她又说到别处去了。

装得真像。

阿鲁鲁渐渐得知,这哥们一家,还真有问题。原来这威布隆两口子,并不曾生孩子,结婚也几年了,他把老婆管得严严的。岂止是严严的,那简直是密不透风。他自己好喝酒,但是却不允许老婆沾上一滴。他没事就在家里揍老婆,还不允许她外出,凡是外出买菜,都得按时回来,多一刻都得遭到鞭打。他倘若外出,加班或外出打酒,就把她锁在房间里,甚至用链子把她锁住,就怕她红杏出墙了。但是,天下间最明显的道理,就是有些事你越是避免,它约会吸引人。这女人越发受不了她男人了,反而越想着法子要找个男人来。现在好了,阿鲁鲁就给看上了。

有一次她又透露信息了,说啊,我这老公,明儿中午打酒去,只怕又是两三个钟头。他啊,爱他的酒,比爱我还深。阿鲁鲁说,嫂子,您就不陪着他一起打酒去?嫂子说,陪他干嘛,他跟他的酒好,我一边晾着呢,就巴不得也找上我的好酒,喝上两口来。阿鲁鲁说,嫂子不是不喝酒么,我却如何敬妳一杯呢?嫂子说,现在可喝不了,喝了他会打我的。

她一眼也不看阿鲁鲁。不过,阿鲁鲁知道,这事已经摆在面前了。

第二天,阿鲁鲁搭个梯子,趁中午的时间,就从阳台上爬了上去。威布隆家给锁得死死的,但还好,阳台没锁上。阿鲁鲁闯入卧室,见女人正在里边坐呢,一看到阿鲁鲁,骂道:“你进来干嘛?我可是良家女子,你这么贸贸然闯入我家,意欲何为?”阿鲁鲁说:“我来喝酒啊,妳不是说过,可以喝上两杯的么?”

于是,两人一起喝酒。

喝完之后,事儿就这么成了。

不过,最近一直运气良好,干什么事都顺风,仿佛没碰到过倒霉的事一样,要知道,运气越是好的时候,越不能太得意,否则运气就会背转。阿鲁鲁跟她好上了,一来二往,变得如胶似漆起来,她早给压抑坏了,天天给锁在家里,连门都出不了,现在好不容易迎来个男人,哪有不热烈的。简直热得如岩浆一般。好事干完了,还不准他走,要搂着他说情话,说想不想我啊,有多想啊,有没有别的女人啊,是不是要负心啊。她总是骂他负心汉,说,咱们现在已经跳一条船了,你要是负心,瞧我不把你揭露出来,我什么都做得出来,跑到军营里告你,写小报告,有什么不敢干的。她的热情像岩浆一样火热,她的占有欲如野兽一般疯狂。阿鲁鲁真有些吃不消,每次她非要最后一刻才放人,眼看男人就要回来了,她还舍不得走,说,我时间都算得很准的,多磨得一会是一会,人家舍不得你嘛。结果经常都是后门刚跳下去,那边前门已经跨进来了。这种惊险,加上偷香窃玉的刺激,让阿鲁鲁也沉迷其中,常常自己也把持不住。

最后,终于某一次,给当场捉住了。他们俩正脱光光的,正欲成就好事,门给打开了,威武的威布隆进来进来,一看到狗男女两个,怒火中烧,骂道:“我就知道妳这臭**,天生淫荡的,天天把妳关起来,也终究管不住的,今天看老子饶不了妳!”他似乎丧失理智了,阿鲁鲁说,我是你长官啊,你冷静,一定要冷静。他哪里冷静地下来,托起厨房的菜刀,就朝着两人挥砍。男人用枕头挡住,说,是我不好但是这不是我的错,都是她勾引我,我单身汉耐不住,才让她那个的;女人听了连忙骂他没种,对着老公说,是我有错,但是都是他逼迫我的,他威逼利诱,软硬相加,趁人不备,钻人空子,我耐不住寂寞就上了他的当了。威布隆听得更气了,骂女人:“以后让我怎么信你,贱货,说再多都是贱”之类的,骂完了女人骂男人,说你是我队长,亏得我这么信任你,竟然把我老婆睡了。他越说越气,从衣架抽出弯刀,见人就要劈。床上的一对尖叫起来,连忙用铺盖挡住,也顾不得身上光秃秃的,就朝外边跑。阿鲁鲁打不过他,威布隆是壮汉,一人能盖过三个,发起怒来,分明要把狗男女剁掉。

一刀又砍过来了。阿鲁鲁说你这是要杀人啊,威布隆说,杀人又待怎样,阿鲁鲁说罪不至此,威布隆说你先死了再说。接着又是一刀,阿鲁鲁光着身子,满屋子里跑,最后,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使的,眼前的壮汉突然不动了,口中冒出鲜血来。女人一声尖叫,阿鲁鲁方才醒悟,原来自己慌忙中抽出“天女匕首”,捅进了威布隆的心窝子里了,顷刻间即倒地,剧烈抽搐一下,不动了。阿鲁鲁两个都一脸煞白,蹑手蹑脚上前,探看鼻息。猛地抽手,阿鲁鲁说,没气了。女人哇哇的大哭,披头散发,说,哎哟,我的命苦啊,你把我男人杀了哦,这下犯下命案了啊,要抓紧去的啊,谋杀啊,我还要坐牢的啊。

女人先是尖叫,后则啼哭。男人叫她快别出声,然后关好门窗,慢慢冷静下来,再做打算。屋里只是女人的抽泣,男人则来回想法子,虽说叫她镇定,他却镇定不下来,心突突跳个不停,脑袋里什么都想不到。过了不知道多久,天都黑下来了,他方对女人说,“现在先处理掉尸体,然后想办法避开治安监视队的调查,妳得跟我好好配合,配合得好,大家都没事,能神不知鬼不觉。配合得不好,咱们都得坐牢,甚至掉脑袋。不仅仅是我,妳也是!”。女人哭着点头。

阿鲁鲁回去拿了一些药物,回忆起《古虫界》里边有一种化尸药,叫什么“雪隐金龟”来着。金龟是什么,其实就是扒粪虫,专门吃动物尸体的。《古虫界》上说,这药能腐蚀人的尸体,很快就把骨肉都化掉,化得干干净净。效果很好。阿鲁鲁知道,现在关键是药材,但是又不能去夜母那寻找,夜母那么细心,自然看得出来。没办法,只得去下城,找燔格威人们的地下药铺看看。这下城,就是所谓地下城,类似于排水道附近,肮脏凌乱,一群贫穷的燔格威人边经常住在一带,靠着卖人药品、驱邪算命为生。幸运的是,阿鲁鲁找了几家药店,配料竟然都找齐了,一下子买了一大包,包括药瓶子,玻璃罐等等。回来后,女人仍然呆呆坐那,阿鲁鲁让她别愣着,快把尸体衣服扒光了,今天就把尸体处理掉。他将配方都配好,朝着尸体喷洒,果然,效果出现了,女人惊讶道“化了!化了!”,没多久,果然化得一点不剩了。

然后让女人做清理工作。女人一边啼哭,一边哽咽着,说,“我的男人没了!我的男人没了!”“——呜,——呜,你赔我男人!”阿鲁鲁哪里想到这些,也懒得哄她,说,最近外边一直闹事,治安监视队都缺人手,不会太注意到这边的。死个人不会很让人注意,妳别给外人说,连一个字也别提,就说妳不知道。我就说你男人做任务,死在任务里了,掉进某陷阱里边,尸体都找不到了。回去之后,给妳男人申请个忠勇、英烈什么的,还会有不少抚恤金,应该不会很难。

女人还在哭,说她命苦啊,男人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了。以后可怎么办啊。阿鲁鲁懒得理她,说,先把这事弄好,办好了,以后再来商量后事。也管不得那么多了,累得要死,这事一忙完,竟然一夜过去,第二天天亮了。心里则想着步骤,最近不是事多么,死了队友,上边也很麻烦。阿鲁鲁就说,是在前天某任务给牺牲了,上边也没怀疑,倒是对安抚的事,特别在意。长官苏沃德说,阿鲁鲁啊,这事你得多注意啊。阿鲁鲁有些不解,问,什么注意。“安抚的事啊,他有家眷,只怕得由你来安抚,毕竟你们队友,熟悉啊。”最后,朝廷给威布隆发布了一个英烈勋章,说他光荣牺牲在剿巫和教匪任务中,为国家和国王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为表彰其贡献,特给予其家属三百金币,当作抚恤金,且私下要求,家属答应不上军营闹,就直接拨给她。军队最近早给折腾得不行,这事那事的,人来人往,不可开交,出了一件事,巴不得早点了结。只是叫阿鲁鲁好好安慰安慰遗孀,没事多陪遗孀坐坐,别让她往军营里跑。要让她想得开,因为毕竟是死在战场上的,死得光荣。阿鲁鲁这阵子忙,心里也一阵苦笑,还死得光荣呢。他和军中兄弟们纷纷前来吊丧,请遗孀嫂子喝酒,兄弟们说啊,这威布隆怎么就死了呢,上次记得还好好的,可能最近牺牲的太多,都没太注意呢。嫂子呢,一边喝酒,一边指桑骂槐,说哪个没心眼的,坏事干尽的,把他的男人害死了,要让她抓住了,非剖开他心肠,看看他长得什么心眼。瞧她哭成个泪人一样,众人劝都没用,差点哭昏过去。

不过总算了结了。阿鲁鲁也松了口气。这事之后,阿鲁鲁给了女人一千金币,说,宝贝,这都是我全部家当了,我也给害的不行了,妳男人也获得了荣誉,就别再伤心了。他还信誓旦旦,说,以后一定好好照顾妳,让妳过得好好的,多陪陪妳。说归说,这事之后,阿鲁鲁可就没敢找她了,一来怕外人看到了,说男人刚死,怎么又一个男人老往她家里跑呢。二来,自然,心里一种热情已经浇灭,也不想再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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