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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联军取得了巨大胜利,士兵们都在营帐前高喊“苏拉亲王万岁!”、“苏拉亲王和公主万岁!”欢呼声不绝。许多将领都前来探视,联军大营里都聚满了人,都对亲王十分尊敬,赞不绝口。原本很多人并不熟悉他,只知道他是公主的新婚丈夫,在他的背后有许多故事,甚至还有一些风言风语,但是一场战争下来,让所有人对他印象深刻,刮目相看,他一下子让人尊敬起来。

亲王没有受太大的伤,地方将领小荷鲁斯用一道巫法将其打伤,但庆幸铠甲坚厚,无伤大碍。御医专门为其救治,不久就恢复过来,只是劝奉亲王明日不可再出战,但亲王却十分固执,坚持还要出战,这令御医感到十分为难。公主站到营外,听御医说亲王的情况,已经为他包扎好了伤口,肋骨有一点脱臼,并无伤及心肺,您的丈夫并无大碍,但暂且不要前去探视,且让他稍作休息,数刻钟之后再见不迟。

公主的心情稍稍安稳了些。联军的将领,包括金波克雷及菲莱塔,都前来安慰公主,说一些十分恭敬的话,并称赞亲王的英勇表现。公主则完全听不进去,她一脸的焦急,一脸的忧虑,心里想到的只是自己的丈夫。她想到,我的丈夫原来是如此的性格,在某些时候竟然会如此不顾性命,竟然在战场上疯了一般地攻击敌方,不仅仅击杀了自己的旧上司,甚至还转过来支援别路,冒险深入敌阵,如诸将所说,带领数位精兵冲入数百人的危险境地。他为什么要这样?在营外,人们到处谈论着亲王,说他如何疯了一般地破坏敌军的列阵,如何数次落入险情,又如何凭着他的勇敢化险为夷。可是,这些都并非公主的希望,她不需要这些无用的赞誉啊,这些荣誉有什么用,她需要的只是他健康的人,他的夫君能够安然回到她的身边。他为何要这样做?但再仔细想来,当初,他,苏拉,自己的丈夫,不就是这般从巫衣劫匪中拯救自己出来的么,让她感到无比感动的,也正是他的这般英勇,深深打动了她的心。甚至于,当初他突然跪在自己身前,深情而激动地向自己求婚来,不也正是这般不顾一切、无所畏惧么?这原本就是他的性格啊。为了她,他可以不顾一切,为了荣誉,他也可以不顾一切。公主感到十分伤心,因为他并非只为了她而甘心冒险,他如此不顾性命,却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的只是这无用的荣誉么。她多么希望他是贪生怕死的人,只要和老老实实地陪在她的身边,又担心这场战争干嘛呢,战争是士兵们的事情,并非我们的事情啊。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那么她感到在这个世上的一切都令她满足了。

他既然已经得到了我么,难道他却不关心我的感受么,难道他拥有了我,仍然不感到满足么?

或者,他天生就是这般性格,这般莽撞、轻视自己、没有理性?

当初他在第一个冲上前来救自己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顾及周围有多少人,她只记得他那时的模样,全然毫不关心自己,一心只想到救助自己一般,那时候,是否跟现在一样呢?那还是一年多以前,她被巫衣绑架要挟时候的情形。她刚刚拒绝了他,然后走回到自己的城堡,心情变得十分复杂,原本回家的愉悦与感动,却因为他的求婚而变化,她固然拒绝了他,但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尤其想到他一脸的沮丧,一双眼睛里流露出企盼与失望,让她感到十分过意不去。可是他们注定无法在一起,因为悬殊太大了,让她如何可能选择这样一位男人,竟然是刚刚参加战争一方的敌将呢?事实上,这一路上他都并没有给她留下太深的印象,只不过比较信任他而已,毕竟他曾救过她,对她也十分之好,她只觉得他十分有礼貌,待人真诚,总是仔细地照顾她,护送在她的一侧。直到他跪下向她求婚那一刻,她才感到强烈的印象,这突如其来的一刻让她久久不能忘怀。她尽力让自己别去想他。待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心情慢慢平复起来,也尽力忘却这令人尴尬而不安的一幕,也许她也没有错,因为她只有拒绝他,当她拒绝他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想到理由。接下来的日子会慢慢归入平静,自己开始在自己家中的生活,而不再是人质了。至于这位护送她的苏拉,毕竟也给了他一个纪念物,希望他可以忘掉她,不必那般伤心。

可是,没想到的是,她很快就被巫衣给抓走了。呼罗珊的国都并不大,又刚刚结束战事,朝中把守的人并不到位,她一不留神,竟然就被几个巫衣装上了麻袋,带到了偏远的废旧城堡里来。没多久,城外响起了喧闹的擂鼓声和叫骂声,公主知道,救她的人来了,父王和母后听到这些消息,必然会召集所有精兵强将,前来营救她,这是无疑的。不过,疯狂的贼首,以及一些不要命的巫衣们,似乎铁了心要和她同归于尽,除非国王能够答应他们的条件。公主感到十分危险,死亡仿佛要临近了一般,即使在龙赛沃沦陷的那天,自己不小心被敌军某小兵偷袭,却不过一个突如其来的险情而已,而这次,自己却真的陷入生死关头了。

不少人舍命前来相救,不过身边的贼首们也愈发疯狂,他们将尖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鲜血从她的脖子上流出。她在这般关头,竟然不自禁地喊出了“苏拉将军”来,这让她现在想来,都感到奇怪,当时她并没有见到他,却为何喊出他的名字?是否她心底里已经接受了他,因为他曾经如此保护她,所以她在生死关头,便首先想到了他?虽然隔在两人之间的沟壑是如此遥远。可是就在这一刻,他真的现身在她眼前了,他首先冲入到大殿,用威赫有力的声音要求对方放下公主,否则绝不轻饶。公主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的苏拉,不禁叫了一声“苏拉将军,救我!”此时他却不敢近身,因为一把尖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却就在那一刻,一支箭远远的射来,正中这只持刀的手臂,苏拉趁机飞一般地冲过来,将贼首打倒,救下了惊恐不安的公主。

再之后的情况,她都记不起来了,因为她只记得自己躺在他的怀里,或不住地叫着谁的名字,或听到周围乱糟糟的喧闹声,或脑袋里一片空白。苏拉说,那支箭是路特王射的,不过他似乎不太好邀功,只是对您说,看到您身体无恙,本王就十分高兴了,还望往后两国关系友好,也在这里先恭喜你们了。

公主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接下来他将她带到国王跟前,国王含泪搂抱自己的公主,看到她安然无恙,十分高兴,便询问这位骑士,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都能准允你的。苏拉喜出望外,沉吟了一会,便即跪下来,站在他的面前,大声地说,“我不要别的,只想要娶公主为妻”。就此一刻,在群雄面前,在满朝文武面前,他竟然敢提出这般大胆的要求,顿时满堂哗然。国王身边的贵族,包括王后,马上便提出了否决,说这绝对不可能,我们绝不会因为你救了我们的公主,便答应将公主下嫁给你,你的要求太过份了。可是,偏偏就在此时,国王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他,却说,容我考虑几天,再给你答复。

再后来的日子,苏拉曾对妻子讲过自己这一段感受。他说,他鼓起勇气提出这个要求,本就没想过可能会应允,不过他仍然想说出来,就像当初他跪在她的面前,勇敢地提出来一样。也许当时他想让所有人知道他爱慕她,或是他敢于当众向她求婚,以让她知道他的真情,但他却并没有顾及后果会怎样。也许他又会惹得国王大怒,将他关押起来,甚至押解回国,处以军罚,等等。可是,如他后来一边亲吻她的手一边所回忆的那样,他并不后悔,他觉得这样做值得,虽然他马上便想到,他可能立刻就会被回绝,然后遭到嘲弄,甚至遭到不客气的对待。当时的大厅闹成一团,有的贵族在为他感到害臊,有的则觉得他得意忘形,有的贵族妇人扫视着他,一脸的鄙视。苏拉站在那里,呆呆地等着国王的回答。没想到的是,国王说他可以考虑考虑,且给出几天的时间来。而后的日子,他又犹如蹲坐监牢一般,虽然没人看押他,他却哪里都不愿意去,因为他觉得自己这般出去,会遭到所有人的指点,而况此时的他,对任何环境都不熟悉,也不认识任何人(也许除了公主)。公主也没有前来探视他,他仿佛感觉到了,这个要求提得太冒昧了,简直有损贝第奇王室的尊严,别人是不可能答应的。终于一位大臣前来探视,与他谈了些情况,询问了些他的家世与背景,然后又辗转来回几次,大臣后来说,苏拉先生,您的要求太过于唐突,我们国王希望用一定数目的财富,换取您这个要求,不知您是否可以答应。苏拉拒绝了。他当然会拒绝,因为他既然已经提出来了,自然就不准备收回去。大臣说,您也知道,您的要求国王是不可能答应的,您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这般要求,甚至更像是一种要挟,现在宫廷里、贵族圈到处都知道了,只怕这样对我们双方都十分不利,甚至对公主的声誉也会有影响,且请您三思,就算为公主着想,也应该答应我们的要求。苏拉觉得有些理亏,确实,大臣的意思似乎在透露,他这般救出了公主,却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仿佛让人觉得,他似乎知道了公主的什么秘密,或者掌握了公主的什么把柄,比如,公主的贞洁是否已经在这次劫持中遭到了玷污,或者,他是否已经控制住了公主,拿着它来要挟王室,等等。考略到这些,苏拉有些想妥协了,可是他仍然没有答应,他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既然提出来了,为何要反悔,我对公主的感情是真挚的,容不下一丝的尘垢,别人怎么看,我却管它干什么,我知道我的要求不能达到,但是我起码敢于提出来了。大臣后来回禀说,您真的决定了,不愿意拿走这些遗赠的财富,而独个人回迦勒斯么?要知道,这些财富,足够您过上富裕而快活的一辈子了。苏拉说,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来这里原本就只有对公主的一片热忱,既然要走,那也只留下这一片热忱,别无它物。他说,他已经准备走了,再在这呆着,似乎对所有人都不好,因为这里似乎原本就不欢迎我。大臣说,那就再见,希望在以后的日子中,我们的亲王能留住公主。

苏拉却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再面见国王,心里都想好了,且向国王道歉两句,然后自己扭头便走,不要多说一句话,不要留恋任何东西。在国王面前,苏拉甚至连公主都没见到,也许国王都不允准她再见到他吧,甚至临别见一面都不行。苏拉感到十分不屑,便准备开口,却不想刚开口道歉两句,便听到国王说道:“你叫苏拉,你向我的女儿提亲,是么?”苏拉道,“当然,我之前已经明确说过。”“那么,你现在可以跪下来了。”

此话一出,殿前顷刻哗然。坐在一旁的王后顷刻晕倒过去,一旁的大臣如若雷击,登时跪了下来,说了一番劝阻的话,请再三思,这可不是小事啊。但眼前的国王,似乎对这些不以为意,却只是看着懵懵呆呆的苏拉。苏拉不知道什么意思,却又不想跪下,因为他现在只想离开,扭头便不再回来。国王咳嗽了一声,示意一旁的传话大臣将他的话再说一遍,传话大臣高声说:“苏拉先生,你还不跪下来么,难道迦勒斯的规矩,是娶到了国王的女儿,却不用向国王下跪么?”

苏拉还有些不懂,呆呆站在那里,大臣又说,“怎么,你还要拿出迦勒斯那一套的傲慢,来对待我们弱小的呼罗珊国么?”

苏拉顷刻便跪了下来,如他后来所说,他登时全身血液犹如一扫而过,全身都凝固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上边要求什么,他便回答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犹如与过去都区分开了一般,数天来的郁闷与挫折感顿扫而光,过去的打算犹如被忘却了一般,已经记不起来,眼下,却不知道去向何处。虽然他心底里感到一阵的窃喜涌上,却因为突如其来的事情,甚至觉得自己身在了另一个世界。国王询问了一些东西,但不论询问什么,他都老实回答,国王谈到了他的迦勒斯身份,他的出身,他的前代家世,询问他倘若娶了公主,成了他的驸马,亲王,那么他还是迦勒斯的小参领么?他都不记得自己如何回答的,却似乎做了许多保证。国王又询问,你现在多少岁,这么小的年纪,就要娶我的女儿,是不是太年轻了?苏拉则答得吞吞吐吐,他甚至不敢看国王,只是跪在那里,说了些保证会负责的话。再之后,他甚至都不记得了,而在面前,则听着国王和醒转过来的王后之间的吵架,王后说,国王您是如何作想的,竟然不通知我一声,就要把我们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骑士?国王说了很多,他说,我作为一国之君,一家之主,难道这样的决定都下不了么?数位家族亲王和大臣都起来反对,他却坚持说,我看可以,我也询问过西碧拉了,这些就这样定了,不许有人反对。接下来,他们说了一些婚礼和王室的安排,说婚礼大可早早举行,不必拖延,尔后且将西边某块很不错的领地送给夫妇俩,那里有多少的臣民,有数千亩的良田,有多少匹牛羊,城堡可能也需要重新修缮一番了,且让住在那里的某某伯爵搬开,他早就应该调离了,让他去东边的兽人国边境驻防去,且要求工匠们将那里修缮得尽可能舒适、豪华些,新婚夫妇才能住得好。等等。说了很多,都是与大臣和王亲国戚说的,苏拉只能跪在面前听着,听凭他们的安排,最后,国王询问了苏拉一声,是否满意,是否同意呢。苏拉吞吞吐吐,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最后只说,一切听从您的安排。国王询问侍从,还有什么漏掉了没有,既然没有,他便站起身来,哈哈一笑,走开了。

接下来回到自己的房间,苏拉感到一切都变了,原本乏味简陋的房间,此时也充满了生气,他望见窗外优美的景致,漂亮的花园,心里满是欣喜。不过苏拉仍然感到忧虑,觉得这仿佛不像是真的,因为接下来数周,他都在焦虑中度过,并无什么人前来探视,他仍然不敢随便走动,怀疑和忧心渐渐扰乱他的心。他想,是否这位国王又是在耍他呢,就如上次无缘无故将他打入监狱,让他险些送命一样?不排除有些国王确实喜欢捉弄人,喜欢将人捧上天,然后突然又摔回到地上。而况,既然已经将公主许配给他了,却为何从来不见公主前来见他?他此时显得十分胆小,甚至不敢提出什么要求,对于前来探视的大臣,他也不敢提多少问题,只是谨小慎微地询问,婚礼是否照常举行,我是否要做什么准备?大臣却讳莫如深的样子,只是微微笑着,说,婚礼不会有变化,国王既然说了,我们自然奉命执行,至于亲王您嘛,也不用做什么,只要等待着婚礼的进行即可。大臣长着一幅典型的呼罗珊人的模样,苏拉到这里来,感到这一方水土都有近似的脸型,只有贝第奇王室稍稍有所不同,不过细细看来,仍然有些许的相似,甚至于再想起西碧拉公主的模样,原来也有些相似。这里,对于苏拉来说,仍然显得十分陌生。焦急的等待在一天天过去,每一天苏拉都犹似强烈的期待,却又幸福得不得了,但似乎每一天都是简单地过去,公主仍然不能见到,甚至苏拉都见不到几个人一般。苏拉感到饱受折磨,怀疑和焦急让他寝食难安,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像梦一样,仿佛所有人都在欺骗他,怀着某种嘲弄他的目的。直到婚礼的临近,也不知过了几周,几个月,还是半年,一年,他才受邀与众贵族、大臣见面,出入各种晚宴派对,与各个贵族、要人见面。他与每一位人皆彬彬有礼,说着有礼节的话,谦虚地谈起自己曾剿巫,与巫衣搏斗,希望认识所有人,等等。可是他的心里总是只想到一个人,也只有那一个人,那就是公主。可是公主却迟迟不能见面。直到最后,他才听到某婢女说,原来呼罗珊一带的风俗,新郎新娘在订婚之后,都是不允许见面的,直到婚礼举办的那一天,因为这样才能让双方增进新奇与亲近感。

渐渐的,随着婚礼的临近,苏拉对外人的怀疑减少了,但内心中却充满起其它的忧虑来,这忧郁让他感到莫名其妙,却又十分难受。他甚至说不出是什么。也许他的变化太大了,他现在马上要成为一个重要人物,一个亲王,可是他明明只是一个小军官啊。每一天都犹似在梦中一般,越来越让自己不敢相信,可是事实似乎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直到两周,一周,五天,三天,一天,最后,婚礼开始了,他走入奢华的大殿,那里有文物百官,有高高坐在前台的国王和王后,王后竟然面露笑容,她似乎也被国王说服了,或者,她也只有接受了,毕竟在结婚这一天,必须带上毫无忧虑的笑容来,为女儿祝福,而站在所有人中央的,则是身着如天仙一般的公主。原来她就是我的妻子。苏拉想。她不是公主么,但是她也是我的妻子,我现在就要迎娶她了。苏拉让自己镇定,因为早先曾经听从婢女们的话,预演过很多次,他深怕有什么礼节不周的地方,不过似乎周围人都摆着笑脸,没有人觉得不周。他携起公主的手,然后亲吻手背,他看到她的脸满是笑容,还充满了红扑扑的红晕,美得让他简直都不认识了。他不敢多看,却总是想着自己身边的公主,倾国倾城的美人,自己的妻子,为什么不能看上一眼呢,他禁不住看过去,却看到她朝众人投去微笑,眼睛中尽是欢颜,犹如浓郁的红酒一般。苏拉只敢看上一眼,因为他很害怕把婚礼搞糟了,有什么礼节不到位之处,会遭到众贵族、大臣、宫伶们的嘲笑。甚至在亲吻她的手,与她行礼之时,他仍然感到害怕,虽然眼前的美人已经将眼神传过来,让苏拉感到一阵阵欢欣,四目相交,犹如周围的世界都不存在了一般。尔后他甚至都不记得了,使劲记起,却仍然记不了多少,他记得公主就站在自己身边,自己身边一侧,她的手臂与自己的手臂紧紧挨在一起,在宴会中与一位位贵族行礼、寒暄。每一位客人都向他们问好,给予祝福,他们多与公主言语几句,说一些曾经的交情。有一位喝醉了的贵族,却奇怪地朝公主表白起来,他一开始只说了些祝福的话,却突然说,他小时候还和公主一同玩耍呢,小时候就发誓要娶她为妻,直到她作为人质回来,他就已经准备好了,要向她求婚的。他转过头来,朝着苏拉一阵打量,又是羡慕,又有一些无礼,说,我真是羡慕你,也许你真有过人的天赋,而我则是一个无用的人,不配拥有公主。他说了一大段,旁人准备前来劝阻,要将他拖走,他却坚持还要说,只说今天之后,他自然不会再纠缠,因为他已经想通了,要用最好的祝福,给与你们两位,希望你们成为天下间最幸福的人。他说得甚是正经,却明显喝醉了,让苏拉和公主都不知如何以对。苏拉说,谢谢您对公主的深情,不过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公主的,也相信您一定会找到您的真爱。这位客人冷冷一笑,真爱,哪里有真爱,便醉醺醺地走开了。

这一插曲,反而成了两人婚礼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一段。之后便是新婚,然后则是甜蜜的旅行,共同居住在城堡里,过甜蜜的生活。

※※※

如夫君所说,他如此爱她,可是他为何又要如此不顾性命地去走上战场呢?这一切她都没有料到。公主想到此,已经在众人中将丈夫接走,乘车舆回到后方的小镇上,这里有本地贵族们让出来的宅邸,专门方便亲王疗养。路上两人皆没有话说,唯公主躺在丈夫身旁,丈夫则搂着她的手臂,不作一语。

“我就像是每一刻都在揭开塔罗牌,恐惧着一张厄运会被我翻开了一样。我不停地揭开,不停地揭开,直到你回来才停下。你刚从战场上回来,而我则刚从地狱回来。”

“我刚从卡诺尔那里得知了,知道妳很担心,对不起,亲爱的碧拉。”

“我们需要的是互相说对不起么?我的夫君。你原本可以携着我的手一起去某个城堡庄园,甚至国外去渡假,可是你却要来到这里。整个国家都是我们的,将来我甚至会继承这个国家,成为女王,而你我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了,什么都可以得到,却为何要走到这令人恐惧的战场上来,将血留在自己的身上,将恐惧留在我的心里?你可知道我如何的痛苦,每一刻我都心惊胆战,望着远方的要塞,仿佛那里的死神正在聚集,要随时将一个人的性命抽走......”

说到这,公主不自禁地哭起来。

“碧拉,很多感情我自己也说不明白,可是我只是告诉我自己,我应该要走上战场,穿上战袍,将这座要塞夺回来。我现在已经是呼罗珊的人,自然应该为呼罗珊作出贡献。我的身体已经属于这个国家,我的心也早已给了妳。我知道这样可能会让妳伤心,可是我仿佛不得不做,因为我觉得我仿佛愧疚很多。”

“可是你为何不跟我商量呢,夫君?”公主望着丈夫,眼中流出泪水,“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我仿佛在互相开战,那龙塞沃上的敌人仿佛不是别人,而是我。每一各消息,都受伤在你我的身上,让我加倍的痛苦。整个战场都没有比你更豁命的人,你的脖子悬在刀锋边,我的心也悬在它上面。你甚至还能看到你的生死,可是我却看不到隔着山高的那边发生了什么,一点迹象都没有,一点震动和喊杀就让我心惊肉跳。我宁愿让我的心挂在城楼上......”他想搂住她,安慰她,她却推开了,仍旧哭泣。

一个仆人进来打扰,被公主勒令出去了。这个扑入躲在一边,偷偷观看,他只看到坐在床边的两人,一人不住地啼泣,一人则不住地道歉。

“自从我叛逃那天起,妳就已经把我的心塞满,妳的身影已经盖过了我眼睛的所有视线,仿佛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再有外人,不再有女人,除了一个妳。我原本就只是一个平凡的迦勒斯人,一个庸俗的平民,一个不起眼的小士兵,我一辈子最大的奇迹就是在龙塞沃一路上遇到了妳,送走了妳,就准备回去,度完我的余生。可是想不到现在我竟然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国度,娶到了想都想不到的人,碧拉,我天天牵着妳的手,和妳同眠在同一个枕席上,有时候我们一整天都没有分开过,仿佛这个世界都只有我们两人一般。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更美的事情,我的梦都已经被击穿,从早到晚都如同活在梦幻里。就算是我嫉妒好么,体谅一个人如何从地面升到了巨人树顶上,站在上面感到恐惧吧。人总是很难看清楚自己所在,也总是很难相信自己的判断,甚至常常不知道自己所踪。我向妳道歉,妳让我感到嫉妒,好么?”

“我是你的妻子,你最贴近的人,你却为何要嫉妒?”

“我说错了,是让我感到不可及。”

“我为你洗好伤口,你的盔甲都已经破败,这几日战战停停你总共有过多少伤口?你的全身没有一处不受伤痕,却都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每天早上我都要为你系上坚硬的扣带,可是这仿佛是把你带上死亡一样,因为你晚上就可能不再回来。你可知我们的父王是如何作想?好了,我不说这个了,我们夫妻之间是不应该吵架的,你辛苦地从战场上回来,为何还要和自己的妻子吵架呢?只要你答应我,今天的惊险都过去了,明天,以后都不可再上战场了,你的一生都应该围绕在我的周围,这不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么,你每次跪在我的面前,深情地向我发誓,难道都忘记了么?现在我不要听别的,我们也永远不必有吵架,因为吵架原本就只属于平庸的夫妻所有,不是么,夫君,我们不是平庸的夫妻,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羡慕的一对,最美好的一对,是么?请你答应我,不要再去那里了,否则我只怕都过不了今晚了。”

苏拉显出踌躇。他坐在一旁,看向地面,却不说话。

“难道你经历了这样的一天,已经身受重伤,却还要负伤上阵么?难道你的生命里就离不开战争,竟然在它与我之间选择它么?”

“我无法说清我在想什么。可是我作为亲王,人们口中的苏拉亲王,觉得应该身先士卒,站在战场的最前线去英勇杀敌。只要明天一过,战况可能就会好转,碧拉,请妳再等上一天好么?”

“那么我告诉你,我已经不能再等了,这一天犹如一个冬季一般寒冷。”

两人一阵沉默。

“我已经快要有孩子了,我害怕你在战场上分心,所以不敢告诉你,一想到你要是因为分心而遇到差池,我和孩子怎么办?难道要让我这么年轻就守寡么?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你的妻子与你的孩子,他们都一起在你面前跪下了,只是恳求你别再如此冲动,你已经是亲王了,谁还敢瞧不起你呢?”

苏拉向她道歉,并保证说绝不参加战争了,他说他想不到妳已经有孩子了,是他不好,做了这么多愚蠢的事。接下来,她亲吻她的手,亲吻她的身子,亲吻她的肚脐,充满关切地问她有多久了,为何不告诉她。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好转,公主不再哭泣,而亲王则慢慢谈起过去的时光,甚至谈起一些趣事来惹她发笑,最后,说不久咱们就可以回去了,战争会很快结束,我既然来了,自然不能只呆上这么一天,就突然消失,以后且呆在指挥营里,即使走上战场,也不过在后路鼓舞士气而已。公主坚决不要他上战场,因为倘若谁施放暗箭,将他射伤该如何,又倘若对方突然增兵,将全军俘虏该如何。苏拉说,我们的身份既然已经如此,即若全军被俘虏了,也必然受到礼遇,迦勒斯与呼罗珊争夺的毕竟不过一座要塞,怎么会坏了两国长期的关系呢。我是亲王,即使沦为囚徒,也还是亲王,会受到礼遇,并送返回来的。公主躺在他的怀里,最后终于不再哭泣,但也让他发誓,让他抚摸着他的身子,对着他们的孩子发誓,苏拉亲吻着她,不停地发誓,且发誓了很久。

仆人利庇西莫在门口偷听,听了很久,不时地打开门缝,瞧着床上的男女两人。他还想多偷听一会,里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男女两人的气氛开始转得温和,激烈的争吵和交锋没有了,温情却慢慢升起。利庇西莫还想听下去,却突然被人发现,给一手扭过轰走了。他只得扫兴地回去,钻进被窝里睡去了。揪他的人不是别人,却是他的姨妈,姨妈在宫廷里谋得一职,好不容易有机会照顾亲王和公主夫妇,顺便让这不争气的小子在一旁打杂,却想不到他就是没好事,竟然还敢在门边偷听。她朝着他咒骂了两句,说,现世宝,没用的东西,要是让发现了,你得打得屁股开花,知道么?利庇西莫嘀咕了两句,横了几眼,钻进被窝里去了,他一边幻想着,一边嘴里还在诅咒,说,我就偷偷看两眼,又怎么了,难道羡慕的份儿也不能有么,老女人,就是看不起老子。他又想,好一对夫妇啊,真个郎才女貌,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一幅痛苦的模样。这漂亮的公主,跟这样能打仗的丈夫一块,不是天天干那事么,这天下谁都是一样,谁要是有这么漂亮的老婆,还会去想着别的事儿呢?只能说这亲王不懂珍惜,不懂怜香惜玉,竟然还去前线打仗,也许,他也不过是想威风威风,吸引女人吧。据说,这世上不是有什么巫术,能让两个活人交换魂魄么?你苏拉这么喜欢打仗,自己打仗去,我倘若睡个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完全变了,照照镜子成了苏拉了,而你成为我了,那岂不是快哉?我就天天可以跟你的公主快活了。

想到公主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嘿,竟然还怀孕了,两人干那事,竟然还有结果了。哼,不都是龌蹉事么,还一幅正经的模样。

他又想,老子跟这叫苏拉的,又有多少差别呢,他苏拉不过是迦勒斯一个小军官,竟然把公主给俘获了,还把她搞怀孕了,他能有什么能耐,我看也不过如此。他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我也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我就是我,他就是他么?我要是变成了他呢?当我变成他之后,我就坐在床沿上,然后让她朝着我哭泣。她痛苦的哭声中述说着对我的爱,这种爱让她心碎,也让我感到满足。女人难道不懂这是什么吗。利庇西莫在床上辗转了很久,想到很远很远,想入非非,甚至想到自己真的成为苏拉了,第二天醒来,不再是躺在这糟糕的柴房,而是公主的婚床上,搂着公主呢,而这个笨蛋苏拉,也许醒来变成我利庇西莫,发现过去原来都是一场梦呢。那时候,岂不是很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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