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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jul 08 18:15:46 cst 2016

小白薇薇提议,说既然圣迹找不到了,目的也达不到了,是否早点离开为好。毕竟,即若大雪已封山,却也没多久,咱们早些回去,还来得及。

圣奥修士拒绝了。他似乎还不甘心,十分不愿接受这现状。他走来走去,口中自言自语,揣摩着,“......不太可能,......石棺是密封的,还是我们亲自凿开的,按理说,不可能有人来过......难道另有出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宝藏之路如此深长,......是否搞错了?......是否这里还有机关和密室?”

他让大家再去摸索,看是否还有机关和密室。找了三天,从早找到晚,始终找不到。

“难道在洞外......不可能,绝无可能,圣迹不可能自己走动......那么大,几个大力士都抬不动......怎么可能盗走?”

虽然白来了一趟,但随行的大都亲密学生,对教主十分崇拜,绝无忤逆之心,因此,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萨姆倒是抱怨了两句,立马给两个学生给呵斥,差点吵起来。

在墓室里能找到一些凌乱的书,大概是“大法师”自己写的,圣奥修士把这些书来回翻来覆去地看,然后就扔一边了。阿鲁鲁见没人看,觉得好奇,就自己拿来,照着读起来:

(此人名叫“申屠流士”,他说他活了一辈子,都在遵从“圣师”的教诲,没有一刻忘记过。为了贯行圣师的指引,他没日没夜地学习武艺,在“四大弟子”之中,他确然是对圣师最孝顺的,可是为何反被圣师奚落、遗弃?他说他一直不懂,为之垂头丧气,百般想不通,不知为何。)以下是他的些许原文:

“......没有人比我更爱圣师。我在他面前颔首伏拜,尽我全力保护他的安危,他偶尔夸赞我,即若只一句,也让我兴奋雀跃、欢欣不已。可是他并没有看起过我,他总是闭着眼不瞧我,我若朝他说话他也不理不睬,对我的成就毫无兴趣。我按照他的哲论和提示,创造出一套武艺,我可以肯定,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能够打败我;我能在打斗上做到第一,可是他竟毫无兴趣,无一褒奖。可能是我真的不懂他的思想,我感到他的思想就像百川汇流,日照大地,能够照耀历史和将来,而我呢,却只会来来回回地耍刀弄棒。我记得,有一次他对我说:‘你就算武艺天下无敌,也打不过一支军队,一千只手、一千支矛过来了,你却如何抵挡?血肉之躯,如何与数不尽的人群敌对?为师的学问,你也学了一些了,自然知道,它都是为世人而作的,却不是为一两个人的匹夫之勇而作的。你即若可以破千军、破万马,却破不了智谋与权术。而况,你也会老去,当你老去之后,你还能打架么?匹夫之勇对这个世界有多少意义?你的武艺就算被后世学去了,又能够让后世变好么?’我想一想,觉得也对。我能够打死最强大的人,打死猛兽、野人、怪物,可是我却不可能打得过一支军队。我可以冲进王宫杀死一个国王,可是一个国王死了,另一个国王又会继位,到头来,一切都没有改变;小国王甚至比老国王更昏庸,更无能。我尚且不甘心,认为我可以做出一番善举来,把整个世界变好,我要用我的拳头,打死一大群的坏人,这样以来,坏人死了,好人就会当道,世界就变得好了,这样,‘圣师’就会夸赞我了。不再认为我是毫无用处的了。我在外边游荡了十余年,杀死了不计其数的人,在我眼里,他们都是坏人,都罪大恶极,可是到头来,我渐渐发现,原来真如圣师所说,人间的善恶,原本就没有肉眼所见那么简单。我做的好事真是微乎其微,相反,却处处给人利用,在战争面前我能够拯救一个人,两个人,一群人,却无法拯救一个国家的人;在仇恨面前,我无能为力,我无法阻止那些为仇恨所控制的人;在阴谋、权术面前我更是像一个傻子,我无数次为人所利用,助纣为虐,却终被蒙在鼓里,甚至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我杀的人,到底是阴谋,还是真凶;后来我还感到恐惧,因为我的武艺无法传承,我很想把这些武艺传承下来,它们都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可是后来我突然想到,我怎么保证这些武艺的继承者都是好人呢?我无法保证,我看不透他们的心。对啊,人和人之间隔着无法辨识的厚墙,一份权力赋予在一个弱者身上后,你如何保证他强大后,不会去欺侮别人?当你死后他们却四处为恶,你的武艺岂不是助纣为虐了?又倘若很多野心家觊觎你的武学传承,互相之间斗得你死我活,算来算去,终究还是我的责任。所以我自始自终都没有收徒弟。有许多年轻人向我拜师学艺,真诚之极,不是我不曾感动,但我一想到这双手沾满无辜者的鲜血,就坚决拒绝他们了。我真的很蠢,自以为是武学天才,打架比谁都厉害,但却不知道,这个世界最重要问题,原是人的问题,而非武力的问题。圣师最爱谈灵魂,可是我竟然说不出什么是灵魂,直到现在仍然不懂。看看我的那些师兄弟们,他们创造了宗教,或在政界大展宏图,或四处授业、发展圣师的学问,或继承了他妙手回春的医术,等等,而我呢,全身肌肉发达,却脑中无物,死后不会留下任何东西。别人都给我取了好听的名字,无非是‘第一高手’、‘战神’之类,以为我武艺高强到犹如神灵附身,天下无敌,但是我除了打架之外,什么都不会。我四处遇到欺骗我的人,他们用动人的故事蒙蔽我,让我去杀所谓的十恶不赦者,结果却总是杀了这个目标后,才发现他并非十恶不赦,我却被利用了。再来,即若有十恶不赦者,杀了他们,是否就可以解决问题呢?根本不能,相反,糟糕的情况,常常因为我的鲁莽而更加糟糕、复杂,甚至不可收拾。拉希德丁那个败类,把我当成杀手一样使唤,让我到处去杀人,当我发现做的不对之时,他却连人影都没了。我后悔之极,想了却余生,因为我实在无颜面再见圣师了,他的教诲让我毕生难忘,可是我却不能发扬他的任何绝学。他曾经评论过我,说,‘武力只能‘杀人’,却不能‘杀心’,强大的国家凭借着武力,况且只能达到短暂的征服,继而慢慢淹没在时间长河中,更不要说区区的匹夫之勇了。打打杀杀,不仅不能让情况好转,甚至可能更糟,改变世界用武力是徒劳的,用匹夫筋骨,则更是愚蠢。’到了现在,我方领悟到,果真如此;原来他早已点破了我的一生,我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是我不会思考,用了一辈子的尝试,只是验证了圣师对我的一句评论而已。我一直非常惭愧,无脸回去,只怕我做的那些糟糕愚蠢之事,早已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让他伤心失望、责怪贬斥。我原本做的一切,只为光耀他老人家的门楣,只希望得到他的一句赞许,甚至一个微笑肯定,就已心满意足了。可是,到得多少年后,一阵噩耗传来,我得到的,竟是他的死讯。他去世了!临终前他的学生都在他一侧,独独我不在,我更听说,他的诸多遗言中,竟没有一条是关于我的。他提到了他一生的事业,他的传承,他对后世的预测,等等,翻来覆去,都没有我。我不敢相信!原来我真的这样无足轻重,连圣师微末的道行都没有学到,一事无成,难怪他不愿提到我了。我顿感万念俱灰,疲惫交加,甚至生不如死;我一辈子的方向失去了;我头脑里时刻嘱咐我的声音消失了;我觉得我也快活不下去了。我变得像俗人一样,与一个吐火罗的女人结婚,我想着,是否也会像一个庸人一样活一辈子,然后什么都没有留下,然后苍老、衰微,然后死去?我不想这样,我说服了我的妻子,因为我感到我已经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于是和她一起到这里隐居,平静地过完剩下的日子。我的妻子始终跟在我的身旁,对我百般照顾,这也算是让我感到安慰了。我含泪烧掉了我所创的所有武艺,这十几套书,都让它们化为灰烬吧,它的影响在此已告绝迹,就像我自己一样。”

想不到是一个武师的忏悔。自然不是什么“圣迹”了。阿鲁鲁想,这哥们也奇怪,不会脑袋有问题吧,竟然说他打败天下无敌手,却又被他老师看不起,还看都懒得看他几眼,于是就万念俱灰,不想活了,来这里隐居了!够奇怪的。不过,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打败天下无敌手?要么是幻想狂,要么就是个傻子。

不过他写得倒还蛮真情流露的。如果是真的,那么这棺材里的骨头,只怕就是他跟他老婆的吧。现在已经给人盗了,骨头也散乱不堪了,也就是说,什么都没有留下了。他不是说了么,十几本毕生绝学,都给他含泪烧掉了。

“圣师?是上次在神学院听到的那个么?拉希德丁又是谁?”阿鲁鲁问圣奥修士,“这哥们真有这么厉害么,竟然打败了当时天下所有人?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

圣奥修士闭口不答。他似乎早有了解,但脑袋里一直想着他要东西,对这些无甚兴趣。他说,那些武艺书确实没用,别管它。重要的是圣迹。

可是,他却仍不愿意说,“圣迹”是什么。

这墓室里边也没多少财宝,摆设品倒很多,都是些宗教和宫廷生活用品。

又过了几天,有些气急败坏的圣奥修士,平日里一直沉稳有涵养的,此时也真耐不住了。他来回踱步,念念有词,说,虽不可能在墓室外,却也当亲自看看,找个究竟,他当真跨出大门,走进山谷,走入呼啸的风雪中,不一会即又退了回来。外边的峡谷,是一个密闭的凹谷,周围都是陡峭的高山雪峰,绝无出路,呼啸的大风雪,如刀如削,吹寒入骨,简直能把人凌迟致死。

墓室还有几个房间,大大小小的,或为卧室,或为厨房,某一个小小的房间,看模样似乎是这“申屠流士”小老婆们的房间。阿鲁鲁这天在这房间里翻寻,这些小老婆们的棺材里,竟然找到了一把钥匙。颇为奇怪,不知道有没有用,因为宝箱都没有,却独独有钥匙?不过既然找到了,还是藏起来,兴许有用。

墓室外的大雪越来越大,面对阴暗的来时之路,大家都不太想回走了。回走也回不去,还不如就呆这里。虽然带来的食物已经越来越少,能挨的日子越捉襟见肘了。

食物也快吃完了,过去每天两顿,现在则每天一顿,每顿吃一点饼干而已。萨姆偷偷对阿鲁鲁说,他很后悔跟来,现在什么时候饿死都不知道,这老师呢,圣迹不但没找到,甚至是什么都不愿意说。早知道别来。阿鲁鲁说,毕竟咱找到地方了,他也没骗咱们,只能说倒霉,就再坚持一些日子吧。

不过说归说,没几天后,阿鲁鲁心里也不满了。起初还好奇,说什么圣迹宝藏,说得像小时候的故事一样。现在好了,别说什么圣迹的,肚子饿得不行,全身都不听使唤,脑袋开始发晕,全身也无力。

翻开书本,找到“蜉蝣术”,阿鲁鲁照着照着练起来。过去还觉得没用呢,现在好了,真到了有用的时候,还真的有用,虽然只是吐纳、静坐的书,坐着坐着,让双膝坐好,心里想着书里介绍的冥想方式,还真能忘却现实。虽然现在才开始学,多少有些晚了,里边的诸多境界,也有些难以理解,但是这样坐着,毕竟比饿着肚子好啊。坐的时间长了,阿鲁鲁能够感到周身的呼吸,逐渐减慢,体温消耗变少,肉体的诸多不适,也在渐渐消失。这样“修行”,还真不容易呢,甚至某些时候,按照里边的体悟,真犹进入了空灵的境界,无物无我,不生不死。可能也巧,平常人难以理解的,阿鲁鲁更难理解的,但这无聊的墓室,尤其是这令人恐惧的空腹、饥饿、阴冷以及周围的死静,让阿鲁鲁的心境体悟进步十分快,要是换到过去,那是不可能想安下心、顺利做到的。

难怪乎许多修行者们,诸如一路所见之苦修士,圣僧们,四处云游,拜师学艺,用鞭子鞭挞自己,给自己身上、四肢套上荆棘带子,甚至人拉着马车到处自虐,原来就是为了达到这种体验啊。“人在空腹、饥寒交迫、痛苦的边缘能够让精神得到升华,就像是某些人在将死弥留之际会感到全身光明、看到神的体验一样。”

玄,够玄。

不过也可能是《蜉蝣术》所载调气的方法,比较适合初学者八,他没有讲太多玄而又玄的东西,只是让你摹仿,让你想着某种图式,把自己当成一只简单的蜉蝣而已。他说,你首先得感到空虚,犹如游于太虚幻境一般,想到腹中空空,然后想到头脑空空,然后再腹中空空,然后再如此循环。看来,饿肚子也能学得这么一门法门啊。只怕这是东方哪个穷得叮当响的僧侣首先想到的吧,因为缪希雍也说了,他的蜉蝣术,固然是他从蜉蝣中想到的,但无非是一种较容进入冥想的方法而已,并没有太多稀奇,学了它,你无非才走入《冬眠术》的初级修炼阶段而已;除非你能够接着练下去,将冬眠术,乃至其后的诸多艺类法门都练好,才能步入一个崭新的世界,否则永远只会停留在此阶段。

阿鲁鲁想,饿肚子也能因饿得福缘啊。接下来倘若把《冬眠术》学好了,岂不是可以像蛇或狗熊一样冬眠了?难道,一个人,真的可以保存好全身的能量和力气,在整个冬天不吃不喝、不上厕所,而度过一个冬天么?

一个人在瞪着他,阿鲁鲁一看,却是教主。教主走过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打量了一会,说:“你这是哪一系的修行?似乎是某种摹仿术。”

阿鲁鲁忙说不是。无非是从哪个老巫衣那里学来的,自己也不知道。

圣奥修士见多识广,肯定在哪里见过。既然眼前这小军官不说,他也就不勉强,只是说,什么时候咱们可以互相交流交流,因为你这种冥想方法,用的人不多。很少见。

圣奥修士开始教大家冥想了。说,饥饿无非是肉体对外在世界的反应,一个人的肉体统一,固然需要外在物的摄入,但因为人们太过于依赖外在物,所以一旦少了一些,就显得紧张不安。倘若可以让自己达到平静,进入自己内心的世界,自己达到内心中的安宁,那么对外在物的依赖,就会少了很多。

说归说,大部分弟子学生都做不到。整个密室,只有教主和阿鲁鲁两人安然地静坐,心外无物。大部分人都躺起来了,横七竖八地,只希望睡眠能减少周身的饥饿感,或者干脆出于麻木状态,眼中无神,思维滞缓,呆呆地看着石壁,干等着时间过去。

萨姆最急躁,一会儿来回走动,一会儿自暴自弃,故意放大声“诶”地叹气,有时候,则干脆走到门外高声喊叫。他平日块头最大,精力最旺盛,此时自然最无耐性,体力也消耗得最快。

突然,他朝着众人叫道:“不好!不好!有怪物,好大的怪物!”

众人都吓了一跳,出来观看,果然,好大的怪物,吓得他们又赶忙跑了进来。

“是一只大脚怪。”阿鲁鲁说。

“不,不是大脚怪,是雪人!”一人说。

“雪人”是传说中的怪物,块头十分大,两人多高,能够直立,据说他们外表像猿人,身躯像大脚怪,但周身却长着长毛,如北极熊一般的雪白毛皮。他们不怕风雪,又身白如雪,常常出没于大雪山周遭的高山,有不少当地居民,乃至僧侣修士,都声称见过雪人,他们的块头十分之大,力气盖世,不仅能打倒一般的豺狼虎豹,甚至连块头巨大的大熊,也能打下来。现实中的雪人,似乎已经绝迹了,只能偶尔听到传说,有人说,他们躲在了大雪山的深处,因为惧怕人们用武器猎捕他们;有人说,雪人就是“冰锹怪”,拿着拾起的冰锹杀人,十分凶狠;有人说,有事雪人发起狂来,把某村庄全部的村民都吃掉了;有人说,雪人是天上的大力神跟地上的野人生下来的后代;甚至还有人说,雪人能将周身的“雪毛”拔掉,变成人的模样,夜里偷偷抓走不听话的小孩。现在好了,雪人真的来了,从这模样来看,马上让人想到了雪人的模样。

这个雪人,初来见到闯入者,似十分凶悍。可是走到跟前,却似乎温和了很多,众人注意到,这其实是一只母的,或者说,是女雪人;因为她披发、袒足,大大的双乳裸露在外,周身有很浓的雌性气息,尤其是奶味。虽说是女雪人,仍然要比大脚怪大,身材都要高出约两个头来。她走在众人跟前,甚至还有些害羞,众人聚在门口,呆呆地看着她,他就以手掩面;见到众人瞪大了眼睛,她也瞪大了眼睛;见到有人招手,他也招手;甚至,见到有人朝她笑了,她也发笑,笑得羞羞答答的。

众人面面相觑,满是疑问。不过,这只女雪人,似乎并不具备攻击性,她一会之后又来了,以手指示,点了点里面的某物,众人这会都缩在了墙壁上,就怕她给碰到了。她的意思却似乎很简单,大家会意了:他要取什么东西。

雪人在屋子里拿走一把梳子,全身羞羞答答的,蛮不好意思的。用手势舞了一通,然后做一个手势就走了,似乎是道再见。众人发蒙,见她一走,连忙用石块把门堵上。

※※※

一场虚惊。这母雪人要是发威,只怕所有人加起来都难对付,吓死了。

接着几天下来,食物吃完了。阿鲁鲁和圣奥倒修还好,调戏和静坐给保存了体力,但其余几个却受不了了,肚子咕咕叫,唉声叹气,怨声不停。尤其是萨姆。他逐渐产生了幻觉,发现现在看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变成了某事物一样,鼻子一嗅,都能闻到他们活生生的味道,真想咬一口下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自己成了野人了,眼前的食物,一个个活色生香,不吃下去,怎么耐得住饥饿?萨姆不住摆头,让自己清醒,可是清醒只能一晃眼间,马上又忍不住了。不仅仅是他,周围其余的弟子中,也产生了幻觉。又过了两天,萨姆已经不行了,眼睛周围都是黑圈,身上的肌肉都萎缩了,强烈地提示他,要吃东西;他闭上眼睛,鼻子能闻到肉的味道,捏紧鼻子,眼睛却看到烤鸡的模样。他越来越觉得周围人都成了烤鸡,全身的酸软无力,愈被这种嗅觉激发,脸上扭曲起来,苍白的脸出现了被抵制却已经无力抵制的膨胀**,下巴和牙齿边的肌肉一直在颤抖,眼睛里的珠子已经变得迷茫而飘飘忽忽。

饥饿的时候,糟粕糠壳都是美味。萨姆瞪着所有人,一个个看去,他逐渐把目标锁定在小白薇薇上。他狠狠瞪着小白薇薇,已经渐渐把她看成了一只烤鸡了。她的雪白大腿成了烤鸡腿,她的粉嫩手臂,成了烤鸡翅膀,而她的漂亮模样,虽然饱受饥饿,仍然看着像鸡头。萨姆忍不住了。摇头晃脑已经无效,终于,他冲向了她,张开了饥饿的大口,扑向她的肉体,小白薇薇尖叫,却已经来不及,给他重重逮住,扑倒在地。他朝着她的肩上就是一口,她哪里还有力气,原本就饿得要死,现在突然就一个人跑过来,还咬住她不放,连求救的声音都微弱不堪了。见众人都过来阻拦,她也不甘下风,干脆朝萨姆的手臂还咬一口,深深地咬入肉中,虽说嘴巴不大,力气微弱,却也要把对方的肉给咬掉一块。

众人忙过来拉开二人,一时拉不开,却扭作了一团,“畜生”之声骂个不停,互相之间皆是拳打脚踢。萨姆原本力气奇大,又早给饿得“脑”眼昏花,什么都不管了,就只要吃肉,非吃不可。他咬住不放,口如血盆,双目圆瞪,周围青筋暴起,众人五六人强拉之下,好不容易拉扯开,萨姆的手臂吃痛起来,一看下来,手上就如给剐掉一般,一块肉没了。萨姆喉咙一紧,昏厥了过去。

阿鲁鲁看得惊呆了,萨姆那恐怖的模样,口边还流淌着鲜血。

小白薇薇泣不成声,擦干嘴上的鲜血,也早给自己吓呆了,不知道刚才干了些什么。她挪到了教主旁边,希望教主能够庇护他。

半天后,“痞子丁丁敏”也受不了了,他认为萨姆已经吃了一口,我也要吃一口,否则划不来。为什么他可以来一口,我就不能来?他对小白薇薇说,女的,快过来,妳让我先来一口,我也让你来一口,怎样?不行?那我就来妳一口,还不让妳来了!不管怎样,他已经朝小白薇薇冲过去了,趴在她身上,张开了大口,就要施暴,被圣奥修士一脚踹了出去。

“人之所以为人,须以灵魂压制肉体,有灵魂的人,方为人。否则,我们与野人又有何区别?”他说。

他念了一段本教经典,让大家听一会。大家听了觉得好了些,稍稍沉寂下来。不过,说话得费很大力气,他得保存气力,所以他也不说了,闭上眼睛,继续静坐。整个墓室,犹如一个将死不死的空间,所有人都在克制,昏昏沉沉中,气若游丝,却拒绝死亡的到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醒的萨姆又要冲上去了,小白薇薇已经嘴唇发白,苦苦哀求,可怜得却连话都吐不出声了。

“待会我把你们一个个吃下去!”萨姆说,他醒后已经不清醒了,饿得不行,眼睛里全是火鸡,冒着虚弱的火光,理性全然丧失。

此时一人突然想到一个法子,说与大家听,众人齐声赞同,马上施行:

那就是,把那雪怪吸引过来,弄死它,吃了它。

众人把一些化妆用品堆在门口,然后朝着外边吆喝。只剩下最后的力气,都用上了。没多久,她果然来了,她首先在门口望了望大家,觉得有点奇怪,有点踌躇,不过还是进来了,先还很害羞,手拿着梳子想放归原位。可是众人早已准备好了,一哄而上地把她按住,两个人按住一个肢干,八个人按住四肢,也够了,然后另一人则操起家伙,朝着她的身上砍去。这雪怪的身子何其坚硬,哪里这么容易砍死?任这雪人竭力挣扎,或是呜呜求饶,口中发出喊叫声,众人早给饥饿冲昏了头脑,非杀死它不可,哪还管那么多。雪人的力气不小,八个人还拉扯不过她呢,萨姆突然拿起一把武器,朝着她的头颅就是一刀,咔嚓一声,头颅倒地,一头的毛发卷着头颅,滚到了一边。

终于死了。

一把梳子犹然插在头发里。

“兄弟们,为了这顿饭不被饿死,加油!”萨姆说。他说话已经没有逻辑了。

众人总算有伙食了,不至于饿得互相撕咬。大雪怪躯体十分巨大,如狗熊一般,够众人吃上两周了。这一阵子的饥饿,也算是解了。

一人说,吃雪人不算吃人。

一人说,他们都是畜生,不算雪人,就跟吃熊肉一样。

萨姆说,熊肉还没这畜生大,没它好吃。

所以众人都吃了。阿鲁鲁和圣奥修士相对体力最好,但一闻到熏肉的味道,也受不了,这味道熏得厉害,身子稍微一动,食欲就上来了。就饿得不行。小白薇薇一直半昏半醒,一闻到香味,也不问是什么,马上就冲上来,狼吞虎咽起来。

圣奥修士说吃且余下的丢到门外的雪地上,不能放在屋里,以免腐烂。

然后继续是死寂一般的等待。剩下的肉还能吃数天。石墓里的人们,渴了喝雪,饿了割肉,方便则独自去外边,这样盘算下,可不行,圣奥修士吩咐几个人多穿点,在风雪教小的近遭巡查,看还有没有大雪人,想办法再引一个过来。

总之,能活几天是几天。

没人会乱动了,都要么躺着没日没夜地睡,要么像阿鲁鲁和圣奥修士那样打坐静默,饥饿的人就去外边雪地里,割了肉烤来吃,要说吃东西,反倒是阿鲁鲁和圣奥修士两个最少。萨姆吃的最多,睡起来像一只死猪,吃了就睡,睡了就吃,鼾声震耳。

圣奥修士叹道:“人在绝境下,都是畜生。”

有时候能听到小白薇薇在偷偷哭泣。

突然,某人高喊,“又来了一个雪人!”

大家的眼睛还没睁开,就已感到杀气。因为从地面都震动了。这哪里是一个雪人,分明是一群!大家连忙爬将起来,操起武器,叫道,大伙准备好了,似乎是一大群呢!萨姆操起刀子,喊道,杀光了他们,能吃一年了!事实上众人早已做好杀雪人计划,任务都分派好了,哪两个抓住它的左手,哪两个擒住它的右手,哪几个抱大腿,等等,可是这次分明是一群啊,门口一数,竟然是六个,还全是公的!一下子全慌了。为首的大个头,简直如巨猿一般,仿佛一吼能把石室都震塌下来,在其后,还有一雪怪,手拿冰镐,满脸巨怒,狂暴不可遏。

众人本能地关上了大门,再用石头堵住。门外还有一个教友呢,也不管他了。只听得啊的一声响,这教友给为首的抓住,扔了过来,砸在石门上,登时毙命。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颤,吓得魂儿都快出来了,拼了命要顶住石门,否则一切都完了。

痞子丁丁敏说:“原来他们是一个家族啊!”

刚说到这,石门已经过数下撞击,轰的一声,给撞开了,大雪人简直是双臂将石门拆开的,众人根本没法。

到了拼命的时候了。他们让小白薇薇躲到棺材里,其余的应战。萨姆最英勇,用长矛和为首的周旋,其余的,则根本不堪一击,武器被轻而易举地抓掉,顷刻就失去抵抗了。

墓室相对这些大雪人来说,毕竟小了,失去了抵抗的众人,在墓室里乱窜,跑来跑去,笨重的雪人一时还抓不到,但倘若抓到一个,立马会被打成肉泥。

圣奥修士弟子中,有两个曾修习过巫术的,他们瘦弱的样子,之前一直躲在一旁,贪生怕死,手忙脚乱,此时知道,这样子早晚得死,急中生智,从袖中拿出药粉,毛毛糙糙地生出火来,朝雪人喷发。这么一下,出众人预料,局势发生转变了,雪人极为怕火,一碰到火,立马就本能地退缩,朝外退去。圣奥修士大喊,“大家拿起火把,用火把烧他们的绒毛,他们怕火!”

喷火的效果十分好,就像火苗点燃了杂草一样,这些大雪怪全身白毛,被高温的火烧着后,立马蔓延全身,焦灼得满地打滚,痛苦嚎叫,没多久就死了。

六个雪怪,之前还来势汹汹的样子,不一会儿,竟然都给活活烧死了。

“可怜的雪人们,下辈子投胎做个正常人吧。”阿鲁鲁说。

这样下来,情况就好多了。这个为首的大雪怪,一家之主,单一个硕大的身躯,就能吃上半个月。这大雪封山,也不过三个月左右吧,众人都歇了口气,萨姆不再朝着要吃人了,痞子丁丁敏不再骂人了,其余的人,也都要么睡觉,要么念经,静静等待着大雪结束。几个雪人放在一起,给冻成了冰,堆在大门口,尔后,却也没有雪人上门了。

※※※

又过了两周,外边的风雪似乎在减弱,众人心情也都好了些,决定抽签出去巡查。要绕着这峡谷打探,地方有多大,是否有雪人,必须巡守多少多少时辰,把周围都走一遍。抽到谁,算谁倒霉,不得违抗。

结果一抽,竟然是阿鲁鲁。

没办法。阿鲁鲁穿了几件衣服,扛了把长矛出去。一步一个脚印,硬是绕着这个封闭的大山谷走了一圈。这里其实并不大,但路很难走,爬上爬下的,没走两步就会摔一跤,简直摔得不行了。山谷里有个大湖泊,抬头看看,有奇异的悬崖雪景,有长在峭壁上的树,但似乎就没再有什么动物了。阿鲁鲁就怕遇到个什么大雪怪,被他给撕碎了。他壮了胆子,在所有角落都走一走,看一看也好,都好久没出来了,在墓室里也蛮沉闷的。走到一个角落,沿似有似无的路爬上,却到上一个山洞,阿鲁鲁在门口呆了很久,探听里边的虚实,确定里边没人了,才走进去。

一个小个头的雪怪坐在里边,很明显,阿鲁鲁也猜到了,这小雪怪是那家族的孩子。小雪怪呆呆地看着他,看这模样,似乎还是个孩童吧,却已经学会捕鱼了,他旁边有个大钩子,钩子里有很多鱼。

阿鲁鲁拍拍他的头,说,“你可别出去,出去了也会被他们吃掉的。”

洞穴里腥臭味浓重,这些雪怪,很明显比野人还要原始,大概跟猿人差不多吧。屋里有简陋的杂草铺就的床,有简单的捕鱼工具,有陈旧的大罐子,细细看来,这些罐子似还是从墓室里拿来的,因为罐子上有精美的花纹,原先可能是用作水缸之类的。

阿鲁鲁想,也许他们跟申屠流士一家是邻居吧。

也可能,是申屠流士一家死后,才搬来的。

墙壁边上有一个陈旧的箱子,已经看不清花纹,但棱角十分明显。肯定是箱子。好大的一个箱子,阿鲁鲁推两下,发现根本推不动,非常之重,不知道里边是什么。小雪人这会走了过来,做了手势,似乎要告诉他,哪里有个口子。阿鲁鲁顺着他的手势看去,看到了箱子的钥匙口所在。

拿出袋中的钥匙,阿鲁鲁想,是不是这把?不知道能不能打开。

插进钥匙,用力地转动几下,竟然打开了。还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因为这钥匙口都是金质的,并没有因为时间的久远,而生出锈来。

一阵霉气铺面而来。堆叠着年久已霉烂不堪的衣饰,如此之多,令阿鲁鲁失望不已。觉得也奇怪了,怎么有那么多衣服,申屠流士不是一个武林高手么,弄这么些衣服干嘛。而且全是女人衣服。摸一摸,尽已发霉腐烂了,虽然令人吃惊的是,这些衣服似十分华贵,衣裙、教袍、长衫、冬袍、貂皮,一件一件堆得整整齐齐,现在好了,都没用了。阿鲁鲁把手伸进去,胡乱翻看,却在里边找到了一个宝箱,还挺大的,一个人搬不过来。好不容易将衣服都整理出来,打量这个宝箱:已有一两人之重,十分华贵,檀香木料,到了现在,仍然没有给腐蚀掉,弯弯绕绕的吐火罗宗教花纹,皆为精致的、凹凸有致的雕刻,从这模样看,阿鲁鲁推测,应不曾有人打开过,里边十分沉重,没有上锁,从缝隙处的结合看来,起码有百年不曾揭开了。阿鲁鲁感到,他仿佛在揭开一个尘封的秘密,禁不住心跳加重,喘不过气来。

檀箱打开,依样的亮光登时散发开来,笼罩了箱子周围,华贵的宝物展现在眼前。里边竟是满盆的珠宝!伸手摸去,禁不住让人陡然激动、欢笑颜开,这些宝贝,或是贴身首饰,或是摧残珠宝,大都叫不上命的,有的有拳头那么大,阿鲁鲁纵然一辈子没见过什么宝贝,却分明知道,发光发亮的、色彩此般亮丽的,不是宝贝而何?各种颜色发出光彩,异样闪照,有金色、珍珠红色、翡翠色、钻绿色、孔雀绿、午夜蓝、靛青、月光黄、琉璃色,等等,仿佛最好看的颜色都聚集起来,在打开的这一刻散发出来了,笼罩了阿鲁鲁充满惊异的脸庞;他的眼睛映射出每一束光芒,皮肤也在这些颜色面前,生出光彩,闪闪发亮。整个洞室都射出一股珠光宝气,破败的四周,因为箱子的打开,而变得不同。

阿鲁鲁伸手逐个抓起来,一个个把玩,禁不住张嘴乐呵、全合不上来了,这些宝贝,晶莹剔透、鲜艳光滑的,摸起来都让人觉得舒坦。

小雪怪呆在一旁,也被异色所震惊,也凑了过来,意欲伸手进去,被阿鲁鲁一拍,驱走开了。

把玩了好一会,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停下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外边箱子里,是什么都没有了,已经翻遍了,这檀箱里,却发现了两本书,给锦黄布帛套上,似乎挺珍贵的。揭开看,一厚一薄两本,薄的叫《申屠子》,另一本厚的,则叫做《巫学秘典》。

时间也不早了,金银珠宝,如此之多,只怕是这申屠流士花大半辈子抢来的吧,既然打架这么厉害,抢来一箱子宝贝隐居,也是理所当然的了。且收下这两本书,从宝箱里随便挑几样宝贝,偷偷带回去吧。里边的宝箱没锁,外面的则还是要锁上,原来的女人衣服也堆回去,因为外边的宝箱,起码千斤重,没十个人是扛不动的,里边的宝箱呢,一两人重,起码也得三五人才挑得动。

阿鲁鲁现在心情激动,还想不到什么好办法,锁上箱子,原封不动,自然最好。可是,怎么把它弄走呢,怎么让自己一个拥有,却不让别人拿到?

看来当前是不能带走的了。

送两个珠宝给小雪怪两把玩,并用手势指了指外边,做出恐怖状,意思是不可乱动,否则会倒霉的,孩子很聪明,马上就懂了。

关上大小箱子,重新上锁,出了洞穴,再回到墓室,天已经黑了。他说什么都没有找到,只有大雪和艰冰,步行艰难,无所收获,雪怪也没见到。其他什么没说,就坐下闭目休息了。

可是现在,要静下来,却无论如何也安定不了了。脑子里全是各种念头,珠宝,财富,女人,宝藏,等等,稀奇古怪的念头,如那绚烂的宝藏一样,在他的脑中盘旋。早先饿肚子时那种冥想的心境,安静的状态,可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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