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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 jul 14 06:35:02 cst 2015
9??拜访先生
第二天吃过早饭,四九依然去镇上做派工去了,江三省却不能去念书了,只能闷在家里跟江三义玩,晚上,江三省的爸爸江齐贤终于回来了,江三省的叔叔江齐良也回来了。江齐贤回来后告诉家人,当然主要是告诉许淑敏和江秀秀,江三省在他爸妈眼里还是个小屁孩儿,尚且没资格参与家事。江齐贤说:“齐良没能当上董事。”
许淑敏立即惊讶道:“噢,怎么回事?”
江齐贤说:“韦锦程和林斌章都不同意。齐良去了之后,我便把我家的决定告诉了他们,然后又把齐良向他们做了介绍,谁知我把齐良向他们介绍之后,董事长便拿出一份个人资料表格让齐良填上,然后又拿出一沓公司未来发展策划书来让齐良看,并且要求齐良看了之后提出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并把意见和看法写出来。哪知齐良听了这话后却傻了眼,土地菩萨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吱声,董事长问他怎么回事,谁知齐良这时竟然说他不认字,他看不了,他也不会写,他也不会填表。董事长和林总监一听这话当时就生气了,说你不认识字你还来当什么董事,你这不是开玩笑吗?你以为这个董事就是个挂名的虚职,就是个摆设不用做事的是不是?告诉你,我们这个公司一直以来每个董事可都是各有各的职责的,董事也是各负其责也要做事的,并且还要为公司出谋划策、决定公司的发展,决定公司命运的,你说你不认识字,你连个表都不会填,你还怎么当这个董事?齐良被董事长和林总监说得面红耳赤紧绷着个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就连我也受到了牵连,也被董事长和林总监教训了一顿。他们说我不负责任,弄这么个人来滥竽充数。唉?我记得齐良不是上过学的吗?”
江三省忽然明白:怪不得那天他去公司找他爸爸没找到,然后去见到他叔叔时,他叔叔死沉着个脸对他不理不睬呢,后来晚上他跟四九一起去找他,他也仍然不理不睬,看来原因是在这里。
许淑敏这时便不禁抿嘴笑道:“这我哪里知道,那你就没问问他?嘁,成天跟在大鼻涕那个晦气货的后面瞎混,就是当年学识了几个字,恐怕也早全被玩得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我说呀,这就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得失自有天意,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争也争不到。照此看来,这个董事的位置,就还是只能落在了你的头上了?”
“那也没有,暂时还挂在老爷子的名下,我现在还不能接受,要不,他们几个非闹翻天不可,我们就又没有太平日子过了。”
“那倒也是,说不准他们现在正在骂你呢,正在恨着你呢,以为是你在从中作梗耍他们呢。”
江齐贤苦笑道:“也许吧,反正我是问心无愧,随他们怎么想怎么说去。不过,齐良可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子。”
“毕竟是亲兄弟呀,就是知心啊,不过,可你也别忘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个再好的萝卜,被臭水泡久了,也会变臭的,也会被泡烂的,你可别把他看简单了,他可不傻。那么,照此看来,齐良现在就只能回家了?”
“那也没有,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暂且安排他在轧花厂当了一名监工。”
“这一定又是你帮他谋成的职位吧,是不是?”
“他也是个二十六岁的人了,总不能成天无所事事还这样混下去吧,是不是?”
“你呀,好心不一定能落得好报。”许淑敏说到这里,就把昨天王一芳找茬儿打他们的儿子江三省的事告诉了江齐贤,同时,也把他们的儿子已经不能再去学堂读书,江三省的学堂已被鬼子霸占,江三省的先生被鬼子打伤,已经回家了的情况,也告诉了江齐贤。
江齐贤在听说了王一芳无缘无故找茬儿打了他儿子一顿的事后,便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在屋里屋外转了几圈,几次想去找王一芳算账,但又顾虑重重,终究没去,只站在门前半天没有说话,直到上床睡觉时,才忽然对儿子说:“明天,我带你去看陈先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其实,陈国辅也教过江齐贤,也曾是江齐贤的先生。
第二天,江齐贤便带着儿子江三省,在镇上买了排骨、鲫鱼、水果、点心等四样礼品,一起向他们的这位国辅先生家去了。
陈国辅先生的家住在凌扬运河的河北,出海甸镇向北还须走差不多三里的路程,江齐贤带着儿子到达陈国辅的家时,正是上午九点钟多一点,当时老先生正躺在床上动惮不得,旁边正有江三省的两个年长的同窗学兄在先生家照顾先生。
这位国辅先生的家境可谓清寒,仅三间草房还又破又旧,家里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先生的家境江三省其实已早有所闻,早就已经听他的几个同窗私下里议论过。据说,这位陈老先生的祖上,原先也是个大户人家,但是到了他的祖父那一辈上,就渐渐地败落下来了,而且据说,他的祖父就是个官迷,因为一生迷恋做官,一心只想考取功名,却又一直没能考上,后来就花了一笔不少的银子,捐了一个监生,然后又几乎是倾其家底贿赂官员,托人在县衙里谋到了一份小吏的差事,这也就是这个海甸乡的唯一的一位曾在县衙里任过官职的官员。
可那小吏毕竟是位卑权微,捞不到什么灰色收益,俸禄又低,又因为这位陈老先生祖上留下的地又被他陆陆续续地卖掉了,而他所得的那点薪峯还得打点上司,因此从他那时起,穷困潦倒的秃势就渐渐地上来了。但是这位官迷却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自己的梦想,自己没有指望了,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儿子身上,哪知他的儿子也跟他一样,连个秀才也没能混上,再到了陈国辅先生这一辈上,这个家庭就更加不堪了,为了考取功名当官,就连家里的家具房子也全被卖了,而且欠债累累,最后也就只剩下了这台过去连他自己恐怕看都不愿意细看过的、根本就没放在眼里的、过去只是他家伙计放置农具的农具房,如今成了他赖以避风遮雨的唯一住所。加之这位国辅先生几十年一心只读圣贤书,不懂经营不知农耕,还始终端着一个官宦后裔文人贤士的架子,一般的事他还不愿意做,想做的事又轮不上他做,所以直到后来过得连饭都吃不上了,这位国辅先生才不得不在海甸镇的关帝庙里开了一个学馆,屈尊做了这个教书先生。
不过先生自教书之后,教学倒还认真严谨,尽心尽职,如今先生已是一无所有,教书便成了他赖以生存的唯一依靠,谁知这时鬼子又便便占领了海甸,霸占了他的学馆,让他不能教书了,这无疑是砸了他的饭碗,断了他的命脉,先生岂能不奋起反抗?当然,先生毕竟是读圣贤书的人,先生的反抗也不乏爱国之情。
陈国辅老先生见江齐贤带着儿子登门拜访,便向江齐贤连声道谢让坐。做先生的一般都是这样,你在做他的学生时,他可能比较严厉,一旦你毕业离开学校后,他对你就变得亲和了。江齐贤先是询问了先生的伤情,原来先生竟然大腿骨都被鬼子打断骨折了,而且腹部和肋骨部也还有两处瘀肿;然后江齐贤又询问了先生就医治疗的情况,先生说看过医生了,现在正在恢复阶段。旁边一个服侍陈先生的江三省的同窗补充说,是村里的胡二郎中帮着看的,意思其实是说,先生没有花钱,没有请正宗的郎中医治。
这时陈先生便立即转换话题道:“你们来了正好,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打听有关关帝庙的消息,他们都说不知,你们是从海甸镇来,想必一定知道关帝庙现在的情况。”
江齐贤想了想道:“关帝庙的事你老就别操心了,先生还是先静心养伤要紧。”
“非也,非也,不搞清楚关帝庙里现在的状况,不搞清楚我那学馆的现状,我岂能安心养伤?”陈先生焦急道。
江齐贤为难了,告诉先生吧,先生知道实情后一定会着急;不告诉先生吧,又有违先生诚实为本的教诲,况且瞒又能瞒多久,先生终究是会知道的,届时先生知道了,自己岂不成了撒谎之人?因此这时,江齐贤也就不得不道:“先生不必着急,现在大半个中国都被日寇侵占了,又何谈一个小小的海甸镇上的关帝庙呢?说实话,关帝庙已经被日军用围墙围起来了,现在正在建筑炮楼,关帝庙已经成了鬼子的军营了。不过请先生放心,学馆的事你不必操心,将来总会有办法的,你只管一心治疗养伤就是,回头我跟我的几个同窗商量一下,等你身体康复了,我们就筹资另选地址,咱们再重建一个学馆。”
陈国辅听了这话,立即激动得怒不可遏道:“强盗,这些日本强盗,太可恶了……”
江齐贤立即道:“先生,先生,别激动,别激动,保重保重,先生还是保重身体要紧。”
陈国辅气愤得咳嗽了好一阵子,然后才平静下来道:“重建学馆,不可不可,不可以这样,怎么能让你们出资为我修建学馆呢,这不可以。”
江齐贤这时则安慰先生道:“不……,先生这是哪里话来,我们这哪里是为先生个人啊,我们这可全是为了乡梓后代呀。先生你想啊,您老家学渊源,国学深厚,渊渟岳峙,德高望重,为乡里所望,我们这些晚辈后生若不如此,岂不就把您老的德学荒废了吗,那不也就把乡梓后代的教育给耽误荒废了吗!”
陈国辅听了这话后,心里高兴,嘴上却连连道:“哪里哪里,高抬高抬,老朽已是夕阳西下,无可作为之人了,你们才是乡里的精英、乡里所望也。教育下一代固然重要,教育乃救国之本也,不过如今战火纷乱,倭寇猖獗,这些日寇实在是可恶之极,野蛮之极,猖狂之极呀!我泱泱中华,乃天邦大国,如今却要受那弹丸岛国、蛮夷野族的欺辱,实乃令我大汉民族汗颜也!实乃是我国之耻辱,民之耻辱,国民之大耻也!齐贤啊,这倭寇不除,就国无宁日,民无宁日呀!所以如果你们有这个能力,还是应该先支持国家抗日呀,还是先将鬼子赶出国门要紧啊!”
江齐贤道:“先生教导得是,这东洋倭寇,侵我疆土,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着实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我们一定会遵照先生的教诲,尽力而为支持抗日的!不过,东洋倭寇,侵我国土,辱我国民,已是由来已久,抗日战争亦非一朝一夕之事,所以我们一边要支持抗日,但建造学馆培养后人,亦不可谓不紧要也。”
陈国辅仍然激动地道:“非也非也,此言差矣,就目前情势而言,抗击倭寇,才是压倒一切的第一要务也。不错,倭寇孽种,侵我国土,辱我国民,已非一朝一代,而且早在元明时期,亦有俞大猷,戚继光,胡宗宪等抗倭豪杰……”
陈国辅老先生和江齐贤正说得慷慨,不想这时门外却忽然急匆匆闯进一个人来,来人没进门就气喘吁吁地失声叫道:“经理经理,经理在吗?”
江齐贤急忙站起道:“小何,何事如此慌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没看见我正在跟我的先生说话吗?”
小何是韦林江棉业公司里的一个职员,小何仍然慌慌张张地道:“是董事长和林总监派我来叫先生立即回去的。我先找到先生的府上,是先生的夫人告诉我你来了这里的。是这样,经理,今天早上,有两个鬼子,和两个乡公所的官员,来到了我们公司,那两个鬼子都背着盒子枪挎着军刀,死沉着脸,凶神恶煞一般……”
“他们来我们公司干什么?”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大致意思好像是说,棉花属于军用物资,说我们公司不能经营棉花什么的,鬼子说要将我们公司实行军管,要接管我们公司。董事长和林总监正在跟鬼子和乡公所来的那几个人争论不下,他们让我来,就是让经理立即回公司商量处理这件事的。”
江齐贤听到这里,不禁惊讶道:“有这事?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时,陈国辅老先生就也又愤怒道:“齐贤,怎么样?倭寇强盗,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呀!倭寇不除,就国无宁日,民无宁日哪!”
江齐贤这时就也立即站起,但却从衣袋里拿出一沓钱来,放在了陈国辅的床头道:“先生保重,抱歉抱歉,看来今日不能陪先生多说话了,我得回公司,改日,改日学生一定再来拜访,再来聆听先生教诲。”
陈国辅则立即焦急道:“不可不可,不可也,你来看我,这就足也,这钱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你得带走……”
江齐贤知道,他的这位陈老先生一向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当然也可以说是一个有骨气的人,因此,江齐贤放下钱后,便一边向外走去,一边拱一拱手道:“告辞告辞,区区小钿,不足挂齿,不说了,不说了,日后再说。”同时带着他的儿子江三省和小何出门,一路急匆匆地向海甸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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