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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凉水泼在了脸上，洛阳瞬间便醒了过来。
被人泼水的感觉并不好，特别是不认识的人。
从地上挣扎着坐了起来，洛阳迷茫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样子应该是在牢房里，只是空气中的味道有些不对劲，撑着地面的手摸着潮湿的地面，“这是哪里？”
“哪里？”望着洛阳眼中的迷茫，小吏脸上浮现出冰冷的笑容，“自然是大牢了。”
洛阳坐在地上，抬眼看着这名小吏，“你要留下来陪我吗。”
言下之意，你可以滚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么天真的的人。”小吏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上前一步，走到了洛阳身前，撩起下摆，蹲了下去。
洛阳不喜欢别人贴自己贴的这么近，但他决定听听这个人想说些什么。
“洛捕头，你知道过去一年里，衙门大牢里死了多少人吗？”
“不知道。”洛阳陈恳道。
“那我告诉你吧，”小吏身体前倾，与洛阳的距离再度拉近几分。
“你不好奇？”看着洛阳平淡的面部表情，小吏皱眉道。
“我为什么要好奇？”
“其实我也不知道。”
洛阳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就这么互相盯着对方，小吏甚至能在洛阳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真是一双干净的眼睛啊。”小吏由衷赞叹一声，随后招了招手，“先打折一条腿。”
由于离得太近，说话间口水甚至喷到了洛阳脸上。
洛阳眯着眼，满脸写着嫌弃，可是双手被捆着，也无法擦拭。
“你说什么？”
洛阳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对此小吏十分满意。
“我说，让他们把你的腿卸了。”小吏拖着声音，一字一顿道。
“为什么？”洛阳认真道。
“因为你杀了人。”小吏还想说县丞大人要让你死，可是有些话可以知道，但不能随便往外说，不然下一次县丞就想自己死了。
“原来如此。”洛阳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回答挺满意。
“你不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
“和你说话真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小吏伸出手，按着洛阳的肩膀，借力便要站起来。
然后落手处突然失去了支撑，接着小吏身体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坚硬而冰凉的触感从屁股传来，小吏愣了愣，戏谑道，“两条。”
“给我把他两条腿都给卸了。”
候在一旁的两名衙役没有出声，但他们动了。
“你说你，装什么装呢？会点武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现在还不是想弄死你，就弄死你？”
衙门里用的镣铐，长得丑不说，还死沉死沉的，但是它牢啊，有这个优点，其他的问题便不再是问题。
这话若是从沈凉嘴里说出来，洛阳最多只是骂一句，“滚。”
可同样的语气，在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意味就有些不一样了。
于是在三人惊讶的目光中，洛阳抬起左手，用袖袍擦了擦脸上残留的唾液，偏着头思索道，“你说的对。”
……
“邓才。”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在屋外响起。
紧接着，体型壮硕的赵巡从屋外大步走了进来，“邓大人。”
“赵衙头不在巡捕司，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邓才俨然一副接待老友的好客语气，同时冲着一旁的衙役道，“还不快给赵大人上茶。”
“不用了。”赵巡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看样子邓大人最近清闲的很呐。”
站在赵巡身后的赖青云差点惊掉了大牙，心想赵大人也会有这么挤兑人的时候？
“替朝廷做事，又如何清闲的下来。”邓才笑呵呵道，“倒是赵大人，最近刚接任衙头一职，似乎还不太熟悉自己该做些什么。”
“哈哈，让邓大人见笑了，不过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学。”
“年轻人肯学是好事，哪像我，县丞这个位置，一坐就是几十年。”
得，两人看样子就没打算好好说话，进门一开始，便开始了互相攻击。
你赵巡说我闲得慌，多管闲事？那还不是你自己失职了。
你年龄占优势，那我这几十年的县丞也不是白做的。
衙头的位置还没坐稳当，前面还有个代字，还是少找事为妙。
赵大人这是落下风了？一旁看戏的赖青云比赵巡还急，恨不得自己上场挤兑两句。
可一看到对面的县丞，就怂了一来，心头一腔热火也随之被浇灭。
那可是邓才，当了三十多年的县丞，可想而知，他在这扬州究竟有怎样的势力。
所以赵大人你何必自讨苦吃呢？你就是个武夫，和读书人出身的县丞玩这些字眼上的文章，那不是班门弄斧吗？
赵巡确实说不过邓才，借着衙役送茶来的时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借此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茶杯放回桌上时，赵巡脸上的尴尬便已消失无踪，“邓大人，不知道我手下的捕头洛阳现在何处？”
说不过你那就来直接的。
“你是说昨夜行凶杀人的洛捕头？”
“事情还没查明白，邓大人可别轻信外边的风言风语。”
“不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理性如此。”邓才画锋一转，“可是也不该放过任何一个凶手。”
“邓大人，对于这件案子，我巡捕司自然会给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这事邓大人就不用操心了。”
“老夫自然相信赵大人会柄公行事……”
“邓大人，”邓才还想在说着什么，却被赵巡打断了。
“赵大人请说。”
“洛捕头现在何处？”赵巡的眉头快拧成了一个疙瘩，邓才的表现实在有些怪异。
赵巡来之前甚至做好了拍桌子大吵一架的准备，然而邓才得表现实在太过平静。
若这样还看不出来邓才在拖延时间，那赵巡这么些年的捕头就算是白做了。
“哦，看看我这记性。”邓才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额头，“聊着聊着就把这一茬忘了。”
“你说洛阳啊，我想想啊，我想想。”说着便真作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就在赵巡快要忍不住的时候，邓才终于给出了答案。
人就在大牢里，问完事之后就给送了回去。
估摸着时间，也该结束了，就算现在回去了，又能如何？
看着赵巡的背影，邓才嘴角浮现一抹嘲讽，跟我斗？你还是太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