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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很大，捕快们常活动的地方只是巡捕司。
仅仅是巡捕司占地便足有数亩，以至于洛阳一直以为巡捕司便是衙门。
领路的张利忠带着洛阳出了巡捕司，这是洛阳未曾来过的地方。
“这是哪儿？”双手被镣铐束缚着的洛阳疑惑道。
“衙门。”看样子张利忠并不愿意说太多。
单从语气来说，洛阳便有了不好的感觉。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
听着身后没了声音，张利忠也跟着站定在原地，而后转身，“怎么了？”
“你要带我去哪儿？”洛阳提高了心头的警觉。
“去见邓大人。”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语气。
“县丞大人见我做什么？”
一旁的衙役见状上前用力推了推洛阳。
一个踉跄之后，洛阳侧身看着那名陌生的衙役。
眼中没有感情起伏，却好像在看一具尸体。
这名衙役并不直属于巡捕司，因此在他眼中，洛阳与别的罪犯并没什么两样。
“看什么？”衙役骂骂咧咧地一脚踹向洛阳的后膝。
“嗯？”张利忠眉头一扬，从鼻间透露出的不快便制止了这名衙役的动作。
对着张利忠恭敬行了一礼后，衙役再度退到洛阳身后，右手挎刀，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洛捕头，邓大人自然是有资格，也有这个权利制辖我等的。”张利忠只是在执行命令，他并不想和洛阳起冲突，将洛阳送过去，他的任务便结束了，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与他无关。
“正常情况下确是是这样，”洛阳沉吟道，“可现在是青衣巡查使廖大人执掌巡捕司，这个时候即便是县丞，也不能越过廖大人，直接插手巡捕司的事吧。”
“理应如此。”张利忠说道，“然而廖大人近日公务繁忙，无暇顾及这样的小事，县丞大人这样做便不算逾越。”
见着洛阳还想说些什么，张利忠抢先开口，“洛大人，你应该知道和我争论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我的任务只是领你过去，那么我必须完成这个任务。”
“因为你我同为捕头，所以我只给你上了手镣，希望你能理解。”
洛阳深深地看了一眼张利忠，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走吧。”
“谢洛捕头配合。”张利忠示意那名衙役在前方带路，让洛阳走在中间，自己走在了最后。
这一个小动作，自然被洛阳看在眼里，只是张利忠在身后虎视眈眈，洛阳做不了任何事，况且他也不打算做什么。
县丞想见自己，洛阳又何曾不想见见这位未曾蒙面的县丞。
没有走太远，便有一名陌生的小吏带着两名衙役拦住了三人的去路。
“他就是洛阳？”为首的小吏懒洋洋地问道。
张利忠从后方走上前来，“是的。”
“好了。”小吏摆了摆手，“人交给我就好，你回去吧。”
说话间，一名衙役自他身后走出，伸出手便要拿张利忠手中的锁链，不想却被张利忠避开了。
“嗯？”意外的声音中有些许不满。
无视了小吏不满的情绪，张利忠语气平淡道，“邓大人的命令是让他将洛阳带到他的面前。”
言下之意便是任务还没完成，自然不能将洛阳交给对方。
“哼。”小吏没有坚持，“邓大人恭候多时了。”
进了门，穿过弄堂，洛阳终于见到了县丞。
两撇小胡子挂在唇边，微胖的身材上是一身绸缎衣服，活脱脱一个富家翁形象。
见到了县丞的一瞬间，小吏变脸一般的收起了脸上的慵懒，“邓大人，您要的人我给带来了。”
“嗯。”县丞微微颔首，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看向洛阳。
洛阳同时也在打量着这名县丞，五十出头的模样，属于放在人群中都不起眼的那一类人。
可是能坐到这个位置，自然不会是省油的灯。
“张平是你杀的？”和面向一样，县丞的声音听上去心平气和的。
“……”
“问你话呢，”候在县丞边上的小吏说道，“听不见吗？”
没有理会狗仗人势的小吏，洛阳盯着县丞，“这是在审我吗？”
县丞抬手制止了小吏，“是的。”
“在这里？”洛阳的视线在屋内环视了一圈。
“是的，就在这里。”县丞点头道。
洛阳嗯了一声，“问吧。”
县丞也乐了，于是重复了一遍问题，“张平是你杀的吗？”
“我拒绝回答。”洛阳掷地有声道，说完便闭紧了嘴，看样子并不打算再回答任何问题。
“你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吗？”县丞没有表态，小吏自然得站出来说话。
“……”只是洛阳眼观鼻鼻观心，对一切充耳不闻。
“你……”恼羞成怒的小吏一招手，站在门口的衙役便要进来。
“出去。”县丞终于开了口，还没跨进门的两名衙役收回脚，重新站定。
接着县丞又看向那名小吏，“你也出去。”
“大人……”小吏的声音顿时弱了几分，可对上县丞的目光，便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灰溜溜的出了门，也不敢走远，就在门边候着。
屋内安静了许多，气氛却压抑了几分。
“张平是洛阳杀的？”这一次，县丞的目标转成了张利忠。
“他当时确实是这样说的。”张利忠说道。
“嗯。”县丞点了点头，提笔在纸上写着些什么。
“你到了现场，可发现有别人？”
“没有。”
“凶器可曾找到？”
“找到了，是洛捕头佩刀的碎片。”
两人一问一答，张利忠在说，县丞在写，很快，洋洋洒洒数百字便完成了。
放下笔，县丞低头凑近吹了吹，“人证物证俱在，带下去。”
“嗯。”张利忠应了一声，上前接过县丞写好的纸张，墨迹还没干，只能摊在手里。
张利忠看了一眼，大概内容便已了然于胸，只是还缺了一个大印。
县丞要自己去做的，便是盖上这个印。
以县丞的地位，这个并不难，也就是说洛阳的命运已经被决定了。
菜市口又将多一具无名尸体。
可这与张利忠并无干系，他做的只是他的本职工作。
于是张利忠走了，只留下了洛阳独自面对县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