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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外三十里,东林镇。
戴着斗笠的刀客落在了芦苇荡中,没有丝毫犹豫,一头扎进了茂密的芦苇丛里,只露出两只鼻孔。
粗重的喘息渐渐减弱,很快,便完全融入了周边环境。
十数息后,一道黑影自远方狂奔而来,几个纵跃间,便到了芦苇荡边。
看着这片无边无际的芦苇荡,廖生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从夜里到天明,兜兜转转之下,廖生追了数个时辰,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却遇到这样的地形。
这么一片芦苇荡,别说一个人,便是进去数百人,也不见的能抓出来。
一双虎目在芦苇荡中巡视许久,却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廖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转身离去。
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自水面浮现,看着廖生离去的方向,却没有多余的动作,仿佛死人一般,静静地看着天空中雁雀纷飞。
大概半柱香之后,本该离去的廖生却从芦苇荡中钻了出来。
拨开芦苇,廖生走上了岸,站在湿软的淤泥之上。
河水顺着头发不断滴下,体内真气流动而出,缠绕在衣衫之上,一缕缕白雾蒸腾而起,片刻之后,衣服已干燥如初。
腰间佩刀自行出鞘,两指宽的笔直的刀身之上有幽黑火焰花纹撩绕,秋水般的刀光在芦苇荡上飘舞。
摄人心魄的刀痕仿若划破天际,强烈的气机波动席卷而出。
刹时间,狂风大作,目之所及,芦苇飞舞。
“锵。”长刀归鞘。
被狂风卷上天的芦苇碎叶纷纷落下,岸边已无廖生的身影。
“哗。”
那名刀客猛然从水里坐起身来。
“嚓。”
头顶的斗笠从中间裂开,光滑的断口处,斗笠一分为二。
随着两块斗笠落入水中,一抹血线在刀客脸上浮现。
转瞬间,鲜血便染湿了刀客的脸颊,脸色已一片苍白。
即便受了这样程度的伤,刀客面部表情却没有半分变化,就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
至少他赌赢了。
不用正面面对廖青衣,受点伤,又算的了什么。
不愧是廖生,这等实力,被人称作廖青衣也是应当。
淡淡地血腥味逐渐蔓延开,身下的水也有血色弥漫。
顾不得脸上的伤口,刀客缓缓沉入水中,化作一道黑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
只有满目疮痍的芦苇荡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
廖生终于回了衙门,年轻衙役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廖大人。”
坐下之后,廖生示意衙役将茶放在桌上,随后问道,“方宁来了没。”
“今早便来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置。”
“嗯。”廖生点了点头,“让他去洛阳处报道,先安心做一段时间捕快。”
“还有什么事?”见着衙役欲言又止地模样,廖生皱起了眉头,“有事就说。”
“是这样的,”年轻衙役斟酌了下用词,“洛捕头昨晚去了南竹苑张家宅子里……”
廖生打断了对方的话,“说重点。”
习惯了廖生的脾气,衙役倒不觉得意外,“洛捕头杀人了。”
“嗯?”国字脸上,两道粗黑的眉毛呈倒八字竖起,“他人呢?”
“赵大人已令人将洛捕头关进了大牢。”
“说说情况吧。”廖生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
把洛阳留着给自己处理,这应该是赵巡的意思,谁让洛阳也是扬州巡捕总司派下来的人,这倒也不能怪赵巡。
“昨天傍晚,洛捕头手下的捕快被张平抓了去,于是洛捕头夜里带人找上门去。”
“夜里赵大人派张利忠张捕头前去南竹苑,按张捕头的说法,他去的时候,张平已经死了,现场只有洛捕头一人。”
“而洛捕头也承认了杀死张平一事。”
没有偏倚,年轻衙役只是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而廖生对于这一点也很是满意。
“那名姓蔡的捕快找到没?”
“找到了,张平家里设有私牢,便是在其中寻到的。”
“哦?”廖生诧异于对方竟然真敢抓衙门的人,“人怎么样了?”
“受过拷打,身上有多处伤口,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嗯,知道了。”廖生摆了摆手,“下去吧。”
“是。”年轻的衙役应了一声,他只负责传话,具体该如何处理洛捕头,这并不是他能参与进去的。
只是希望洛捕头不会受到太严重的处罚,为了手下,张二爷这样的人物也说杀就杀了,这样的上司,谁不尊敬?
从今早到现在,他便听到一众同僚讨论了无数次。
小衙役对于洛阳这样的人,自然也是佩服的很。
离开了廖生办公的地方,便有人凑了上来。
“赖青云,廖大人回来了?”
“刚回来。”被叫做赖青云的年轻衙役回道。
对方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听说赵大人没有经过审理,便把洛捕头关进大牢,是在等廖大人回来处置?”
赖青云想了想,这倒不算什么秘密,也就肯定了对方的猜想。
“……那廖大人怎么说的?”
“廖大人说他知道了。”
“恩恩。”
“别看我,没了。”
“阿?就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没了?”
“是啊。”赖青云苦笑道,“大人们的想法,我们怎么猜的到。”
“廖大人不会来真的吧,洛大人可是帮手下出头才杀的人。”
道理谁都懂,可是,“我也不知道啊。”赖青云摇着头,无奈道。
从出门开始,便有一拨又一拨人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套赖青云的话。
赖青云的回答一直都是那个,倒也不是他说假,而是廖生就这么说的。
不一会,整个衙门里,关心这事的人都知道了廖生的答复。
他知道了?
这算哪门子答复?
知道了是要怎么处置?
张二爷这些年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有县丞罩着,这才没被盯上。
这一次被洛捕头一刀砍死了,倒是便宜了他。
至于为什么是一刀砍死?
洛捕头身上就一把刀,当然是用刀砍的。
以至于大伙连着洛阳怎么出刀,又如何收刀的场景都给想象出来了。
怎么杀人?
洛捕头这样的人物,当然是一个拔刀就把张二爷给抽死了。
“这叫拔刀式。”有人信誓旦旦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