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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 mar 08 10:32:01 cst 2016

西邨刚到家门口的晒场,就听见屋里一片噪杂声,声音很高,透出怒气和怨气,似乎要把房顶掀掉。

唐海说:“雪森,说你是坏分子那这天底下就没好人了!”

宋五叔囔道:“他狗日的县委书记是吃长草的?一亩田能长多少稻、多少麦他不晓得?亩产一万斤?那不是要逼死种田佬嚒!吾去把六叔公叫上,一齐去县里找那个县太爷论论理,吾倒要看看他是三头六臂还是牛魔王下世,不把你保下来吾们就在他衙门里躺他三天三夜!”

徐雪森说:“老五,你别激动,去了还不是去找死?别把六叔公拉进来蹚浑水!”

唐河说话的声音很低:“吾看呐,雪森书记,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当着全县公社书记的面顶撞县太爷,向县委叫板,那还不是拿着鸡蛋去撞黄石?公开说毛主席不懂种田?这回你是撞上枪口了,县里成立了专门查你案子的组,这次恐怕是再也躲不过了,在劫难逃!老话说,一而再,再而三,事不过三,你今天是第几次了?第三次了吧?铁定的右派了!”

“唐河,你说这话就太没良心了!”宋五叔的语气有些呛人。“雪森是为了谁?他就不晓得自家的身家性命?他是为了吾们社员,是为了保住吾们的饭碗!”

“老五的话不错。”唐海说。“雪森啊,你倒了,再戴上右派的帽子,不说你家的几个儿女要受你的牵连断了前程,西桥大队也塌啦,黄长工还把大家卖了?凶险呐!”

“这倒是很现实的,”宋五叔说。“雪森,你塌了倒伤不到你一根毫毛,只怕伤到了你几个子女身上,尤其是西邨,他不是准备要考大学吗?政府会允许右派的子女考大学?完了,这下子西邨的前程算完了!嗨,可惜啦!”

唐弭说话了:“徐书记,办法还是有的,西邨不是见过吾二伯唐山了吗?他那么大的官,还管不了一个小小的县委书记?给他写封申诉信,他一定能把县委扳过来!”

徐雪森冷笑一声,说:“别想好事了,天高皇帝远,唐山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县里来,再者说了,别为吾的小事去麻烦他,吾头上的帽子也太多了,也不怕多戴一顶。”

唐海说:“要说牵连、影响儿女,吾看不见得,从前有株连九族的说法,现在是什么朝代?共产党的天下,不会老子有罪株连子女的,况且雪森还没犯罪呢!”

宋五叔说:“唐老大,话是这么说,但防还是要防一防的!”

父亲又被打成了右派,而且这回肯定是“罪上加罪”,再难翻身,西邨听了,愣了,傻了,怒了。他倒不是为自己考虑。他认为唐海的话有道理,政府不会因为父亲犯错误限制他考大学,况且高校长和余老师早有承诺,他考大学是没有障碍的;他愤怒的是县委,是那个江西老表裴书记老是听信谗言,老是与他父亲过不去。他恨透了那个笑面虎。宋吾叔的话有道理,去找江西老表论理去,去替父亲打抱不平,非要把戴到父亲头上的帽子摘下来不可。“小五子,去通知跟过吾的徒弟,找江西佬论论理去!”他突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屋里的人一下子愣了。

“没个天高地厚!”徐雪森立即制止。“带上你的徒弟?啊?去跟他理论?你不是与虎谋皮嘛!他会睬你一个小才赤佬?谈都不用谈!”

唐海附和说:“是啊,他毕竟是县委书记,是你想见就见着的?难!”

唐河是担心他儿子唐弭受牵连,说:“西邨,你带上一帮年轻人打上门去,岂不是要造反?县太爷能饶得了你们?别去送死了!”

西邨挺起胸,很坚决地说:“爹,癞蛤蟆被踩了还要叫几声呢,你就甘愿受这冤枉?你就忍心他们把亩产吹成万斤夺走社员的口粮?不找江西佬也得去找余局长、姚部长,让他们帮你说说好话!”

徐雪森摇摇头,“西邨,别太天真了,更不要给吾惹事了。爹被打成右派是不怕的,爹倒是担心影响了你的前程,担心一根筋的黄长工报了亩产一万斤,西桥大队可就遭殃啦!来年社员吃什么?只能把颈脖吊起来了!”

“嗨!”宋五叔叹了口气,“雪森,你都这样了还替大家着想!”

屋里一片悲哀,没了声息。

门外来了一位骑自行车的人,一叠声地问“徐西邨在吗”。 徐雪森认得,他是公社文书。“找他做什么?”文书简要地介绍说,在东葛庄现场会上,也就是徐雪森刚离开后不久,因为各公社书记的表态不明确,县委裴书记顿时大发雷霆,一脚踩空,突发脑溢血,当时口眼歪斜。众人把他抬到西桥医院抢救,性命暂时是保住了,但限于医术,西桥医院的医生无法做进一步的治疗。因为是突发性脑溢血,暂时又不便转往县医院,刘书记就想到了西邨,打发他来请西邨去给裴书记治疗。

屋里的人听了,纷纷议论起来。宋五叔冷笑着说:“去救你老子的对手?亏他姓刘的想得出!这狗日的该死!死了天下才太平呢!西邨,别睬他!”唐海托住下巴,想了想,说:“情理上讲不通!他姓裴的把雪森打成了右派,现在倒来请右派的儿子去救姓裴的命,这刘书记也真是,他就不怕西邨借机报复?”文书连忙解释说:“因为事情是出在西桥公社的,刘书记急得不行了。他要我转告西邨,说工作是工作,治病是治病,公是公,私是私,不能见死不救,要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唐河说:“依吾看呐,西邨,你该去。如果你把姓裴的书记的病治好了,说不定他念在你的救命之恩份上,饶了你老子都有可能的。谁的心不是肉长的?人心换人心。吾不信他是拔朊无情的东西!”唐弭也说:“西邨,吾爹的话有道理,你去治好了裴书记的病,那就是对县委做了贡献,对徐书记来说,就是戴罪立功,将功补过,县委还不把徐书记的帽子摘了?去吧!”

西邨关注着父亲的表情。父亲徐雪森默默地听完众人的议论,好一会才说:“西邨,别人无情吾们不能不义。刘书记的话有道理,公是公,私是私,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去试试吧。”

宋五叔连忙说:“雪森,也只有你有这等肚量,以德报怨!如果姓裴的死了,他的思想也就带到棺材里去了,祸害不了人了,可是,如果把他救过来了,不知他又得祸害多少人!”

徐雪森淡淡地说:“老五,你以为姓裴的死了就没有别人来祸害了?有的是人!”

西邨说:“爹,唐弭的话是有道理的,吾去救了他,他多少总要表示点感谢吧?说不定对您的处理会轻一点。”

徐雪森还是淡淡的不以为然的语气:“别做梦了,你们都太天真了。去还是要去的,凭良心吧。”

西邨随公社文书来到医院。医院病房的走廊里、大厅里挤满了人。除了高县长、副县长已经返回县里外,来东葛庄开现场会的姚部长、金局长与其他局长,各公社的书记、西桥公社全体领导以及各大队书记和大部分大队长都在,个个脸色凝重,仿佛是他们的哪个长辈性命垂危,焦虑万分。见到文书领着一位小青年走来,好像是救星降临,好像是希望光顾,刘书记立即迎上去,一边拉住西邨的手一边急走,又一边给西邨介绍情况。西邨默默地听。大家不约而同地让出通道。

裴书记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嘴巴严重歪斜,一只眼睛凹陷,一只眼睛鼓突,毫无光泽,呆呆地不知看着什么地方,全然没了先前的神韵和生气,不但模样吓人,而且脸型全然变了,变得不认识了。“还认识吾吗?”裴书记没有回答,连嘴唇都没动一下。西邨心想,原来你跟普通的老百姓没什么两样!又在心里骂一句:看你还神气不神气!他把手掌在裴书记眼前晃了几晃。裴书记仿佛没看到,没有反应。“能听到吾讲话吗?”裴书记的头微微动了动。西邨用手触摸他的左腿,“有感觉吗?”裴书记的腿动了。西邨又触摸他的右腿和右手臂,“这里呢?”没有反应,他的右手和右腿冷冰冰。瘫了!“你喊两句!再喊大炼钢铁,再喊亩产超万斤,你的病就好了!”

“西邨,别挖苦了!赶快诊治吧!”刘书记苦笑。

站在一旁的姚部长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西邨冷笑:“嘿嘿,他不喊不难受吗?他这病就是扯高了嗓子喊破了喉咙喊出来的!急火攻心能不冲破脑血管?是他自己害了自己!”

刘书记拍拍西邨,“别发牢骚了!你有办法没有?能治吗?”

“要说恢复如初吾可不敢打包票,这既要看医院里的药全不全,还要看他配合不配合。”

“这不用你担心,西邨,你只管开方子,如果医院里的药不全,我立即派人去县城淘,哪怕去上海都行。至于他配合嚒,我想裴书记会密切配合的。”

“难说!依他的性格,难说!如果他稍有好转又扯高喉咙逼着大家大炼钢铁,非逼着亩产超万斤,继续那么激动,那他就好不了,而且病情只会加重,他这后半世就别想开口说话别想下地走路!”

“不会的,西邨,我相信他病情好转了思想也会冷静许多!你快开方子吧!”

“刘书记,如果吾治好了他的病,他的思想能转变?能改变对吾爹的处理?他会收回成命?”

姚部长表情冷酷,默默地看着西邨。

“西邨,你治病是治病,与你爹的事是两码事,不能讨价还价、拿政治做交易的。你也要相信县委会正确处理你爹的问题。当然,如果裴书记的病被你治好了,我相信他肯定会感谢你,感谢你爹。”

“如果他真像是你说的有良心,那吾现在就开方子。估计两帖药下去,病情能稳住,五帖药之后他就能开口说话,一个月之内他能下床,三个月能快步走。”

“真有这么灵?”

“吾说过了,有两个前提。”

“西邨,真能如此,你的名声就响啦!全县都会闻名!”

“刘书记,吾不要那个名声,只为吾爹!”

“放心吧,你爹的案子在姚部长手里,我也会替你爹争取的。你就尽心治吧。”

站在西邨身后的张院长早已领教过西邨的医术,在一旁默默无言。他不发表意见就足以说明他是默认西邨了。

西邨把完脉开好了药方,交给刘书记,叮嘱了如何煎药,如何护理,以及其它注意事项。病房内外的干部们将信将疑,议论纷纷。刘书记不便解释,急急地走出病房去抓药。这时,县医院派来的救护车开来了,随车来的医生带着急救箱直奔病房,如入无人之境。刘书记递过药方,县医院的医生不屑一看,随手把药方扔在地上,把听诊器塞到裴书记的胸口。刘书记急忙解释,县医院的医生厉声喝止。随即,他让护士们把几无知觉麻木痴呆的裴书记抬上救护车。西桥医院的张院长和西邨同时惊呼:“不能搬动!要静卧!否则有危险!”刘书记拉住县医院医生,说:“已经请中医郎中看过了,药方也开好了,就先在西桥医院治疗、观察一段时间,看情况再转去县里。”县医院的医生瞪着眼呛白:“乡下的土郎中能治这么严重的病?贻误了时机谁负责?你负得了责吗?”“县医院有把握?”“是重症谁敢打包票?”西邨忍不住,大声说:“你们不是救命,是要送他的命!”姚部长听这一说,连忙拦住,可县医院来的医生目中无人地呛道:“是胡县长的命令!让开!”姚部长无奈地偏身让开。刘书记愣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喃喃自语:“完了,徐雪森一点儿希望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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