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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sep 04 08:34:04 cst 2015

黄长工带领一男一女两名工作人员下到各家各户统计入社的田亩、农具等等。好在有具体工作人员动笔,他说过几句开场白式的来意,就抄着手东逛逛、西荡荡,落得个清闲。他觉得没文化有没文化的好处,更像个当官的。

他在乡政府工作那段时间,总听别人说:“带长的动嘴,无长的跑腿。”他想,如果自己认识字,也拿着笔、拿着本子在群众面前写呀记的,那还叫带“长”的官?

刘站长对他可是重点培养,特地安排合作社里的工作人员做他的识字老师。但他对既是部下又是“老师”的工作人员就不那么礼貌,觉得在他们面前低头学字有失身份,“笤帚颠倒竖了”,所以学得也很不认真。

识字不像挑担,不是凭死力气,那是需要动脑筋的,是智力活,脑力劳动。可他见到长长短短的笔划,头都大了,眼花缭乱。部下兼老师的工作人员又不便高声说话,更不敢批评,任由他自由散漫。结果,黄长工的文盲“帽子”一直都没摘掉。这是后话,容后面慢慢交代。

“黄社长,你来一下!”在社员家做统计的女工作员喊道。她没有喊“黄副社长”。

人们习惯上是不把“副”字喊出来的。这既可以省略一个字、少花些力气,也顺口些,更是表示对领导的尊重。

在场子上与人聊天的黄长工听了心里很热乎,立即答应:“什嚒事?说!”

这是他从外来的金乡长那里学来的,把“么”故意加重语气,念成“嚒”,觉得与众不同,有些官腔的味道。

女工作员从社员家跑出门来,把他拉到屋檐下,压低声音说:“黄社长,这户人家的田亩多出来一亩一分,与乡里的底册对不拢!”

黄长工拍了一下女工作员,笑着说:“那不好嚒!多比少好嚒!说明他觉悟高,把藏起来的田亩都上报了嚒!大惊小怪的,你们这些人识文断字,却不懂人情世故!你明白为什嚒吗?”黄长工眯缝起眼睛,磕磕下巴。“嗯,是吾上的门!是给吾的面子!懂了吧?哈哈!”

女工作人员撅撅嘴,张了嘴又闭上,犹豫着,最后还是说:“黄社长,才不是呢!我问过这家互助组里的邻居了,邻居说这家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田,只怕一半都不到;而那个邻居家原来的田亩丈量得紧,说应该要多算六分。”

“咦?那是为什么嚒?他们做啥要多报嚒!”黄长工懵了,低下头在原地转圈。

“我套过他们互助组里一家人家的话,他们在私底下传,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说土地入社,是政府收购,准备花大价钱买回去的。”女工作员说。

“胡说八道!是谁造的谣言?他们是从哪里听来的?”黄长工发起无名火来,反背双手在原地转圈。“嗯,一定是黄老财主那个老东西在暗地里与政府作对,当年分了他的房子分了他的田,他不甘心呐!尤其是他那个大孙子黄子良,不是个安分的人!”

“不会吧黄社长?他造谣对他有什么好处?他当然恨共产党恨政府,把他的田地房产都没收了,分给了像你这样的贫苦人家。但是,这种谣言得到好处的是你们这些人,他会帮你们说话吗?那他不是太傻了吗?我看不会。”女工作员分析给黄长工听。

“道理是有道理,不过,”黄长工默默地点点头。“会是谁放的谣言?目的是什么嚒!”

“我怎么知道么!”女工作员抬眼看了一下黄长工。“黄社长,那怎么登记啊?是照原来的底册誊,还是社员报多少就记多少?还是——?”

“你们有什么建议?你们商量过吗?啊,怎么什嚒事都来请示、都来问吾?要你们来是做啥的嚒!”黄长工瞪去一眼。

“办法是有,就是麻烦,要花功夫。”女工作员胆怯地说。

“说!说错了算吾的,说对了也算吾的,不追究你的责任。”黄长工停下来,专注地看着女工作人员。

“去实地丈量。”女工作员说完,瞟了一眼黄长工。

“耶,吾当是什嚒好主意呢!你以为吾就想不到?是考考你们这些喝墨水的。成,下田头!”黄长工一挥手。

社员们听说要到实地去丈量田亩,越加觉着政府顶真,所传谣言并非空穴来风。政府是什么?它会让百姓沾光而自己花冤枉钱?用一亩田的钱收回只有八分的地?于是,不用通知,不用号召,一传二,二传四,纷纷赶到田头看个究竟。

赶往田里的路上,黄长工见女工作员手里握着圆盘子的皮尺,不禁生了气:“让你带木尺的,怎么空了手来了?怎么量?”

从前丈量土地,通常是用木尺。所谓木尺,是用木头做的,一根木尺长一丈,合现在的三公尺多。但是,用木尺丈量土地的误差太大。这倒并非是木尺不准,而是受人为的主观因素影响较多。每一“竿”(一丈)与下一“竿”(一丈)之间,不同的人去操作,结果是不同的:有人会紧挨着不留空隙,这是正确的,结果也是准确的;有人会有交叉,结果是量“紧”了,少算了;也有人会留距离,甚至是较大的距离,这就是量“宽”了,把一丈量成九尺、甚至是八尺五、八尺,等等。显而易见,什么人去量,在什么情况下量,其结果是不一样的。那么,为什么持尺的人会如此操作呢?好处。正因为如此,也是文化和技术发展了,丈量长度很长的物体,例如土地,改用了皮尺。这样,误差小了许多。木尺也渐渐地退出了它的舞台。女工作员找来的是圆盘子皮尺。

可是,使用皮尺必须认识字。这是黄长工这位“睁眼瞎子”无可奈何的。

还有,使用皮尺丈量就没有人为因素影响了吗?与使用木尺丈量一样,也是因人而异的。

听到黄长工的问话,女工作员扬扬手里的圆盘子,回答说:“黄社长,找不到木尺,只借到皮尺。皮尺比较准确。”

黄长工把手一挥,闷头走向站满人群的田埂上。

“黄社长,怎么量啊?”女工作员拿着圆盘子的皮尺,不知所措。

因为用皮尺丈量是需要二个人配合的:一个拉住尺头对准被量物的始点,另一个持可以旋转的圆盘子到被量物的终点,然后读出皮尺上的读数。如果让黄长工拿圆盘子,他又不识字,读不出结果,他会怀疑你是成心捉弄他,不发脾气那才叫怪!但是,如果让他拉尺头,他看不到读数,他会不会怀疑你做手脚?真难!

田埂上及周围围满了看究竟的农民, 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怎么量还用得着吾教你嚒?该怎么量就怎么量!”黄长工朝女工作员喝了一声,继续往田埂上走。

“我是问,黄社长,你是拿皮尺的这一头还是拿盘子这一头。”女工作员陪着小心。

黄长工回过头来,瓮声瓮气:“就这点子事用得着二个人吗?一个烧香一个拜,浪费!死板!”

“黄社长,您现在是大人不做小事,不懂了吧?皮尺是一个人量不起来的,必须要一人拉一头。”田埂上一位年纪轻一点的社员有点嘲笑的口吻。

正说着,人群里钻出来一位年纪稍大一些的农民,走到黄长工身旁,贴过去,“长工,手臂可得往里面弯呐!”一边说,一边把一包香烟塞进黄长工中式棉袄的斜口袋。不知是因为紧张没撑开袋口还是心疼手发抖,香烟掉到了地上。

“三伯,你——,你这是做啥,客气什么嚒!”黄长工说是这么说,人站在原地却没动弹,见掉在地上的是一包香烟,牌子是“大重九”,脸上露出了微笑。

被喊作是三伯的农民马上捡起香烟,重新塞进黄长工的口袋,这次塞进去了。他偏过头贴近黄长工的耳朵根:“长工,量紧些。”

黄长工不解,小声问:“怎么紧?”

三伯用右手的二根指头在左手的手掌上绕了二圈,“没人知晓。”

那意思是把皮尺的尺头在手上绕掉一段,谁也看不到。这样量,皮尺另一端读到的读数就超出实际距离,结果无形之中变大了。

黄长工明白了三伯的意思。三伯肯定也是听信了谣言,想虚增入社的土地面积,从而向政府多卖钱。“三伯,没用、没用的!”

“怎么,这个忙你不肯帮?你忘了你年轻时候吾是怎么帮你的?现在你出息了,当了社长,想靠你的牌头靠不住了?这不是忘本吗!”三伯很生气,但脸上还堆着笑容。

“不是不是,三伯,你弄错了!”黄长工觉着很冤枉,连忙分辨。“多量了没有用的,别费那个心了!”

“怎么没有用?白花花的光洋‘袁大头’没有用?自从黄老财主手里分到三亩半田,你知道吾往田里挑了多少担猪粪、多少担羊灰吗?你知道吾花了多少心血?不说拉天的大话,吾是把它当儿子养的啊!现在倒好,田被吾种熟了,眼望着有好收成了,政府要收购买回去了,吾还不趁这个机会多卖几文?甜的咸的吾不会买了吃?没必要白送给政府吧?好在是你大侄子在当手,他共产党政府还不是握在你手里?又不要你掏腰包么!”三伯说得吐沫飞溅。

“三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是谁说政府收购土地的?”黄长工想制止三伯讲下去,可三伯滔滔不绝,又不便发脾气,只能让他说完。

“都在传!无风不起浪!要不然,你们做啥带着皮尺?还这么顶真?政府会让百姓沾光?”三伯依然认为是黄长工这个侄子不肯帮忙。

“啊呀,三伯,不是侄子不肯帮忙,你听错了!不是政府收购,土地入社一文钱的账都不算,是充公!吾的话你还不相信吗?吾会让你吃亏吗?快回去吧。”黄长工用手推开三伯,然后向围观的社员大声说:“社员同志们,别围观了,都回去吧。各家的土地,不管原来是你祖上传下来的、花钱置买的,还是从黄老财主手里没花一文钱分到的,现在都充公了。充公懂不懂啊?就是一文钱的账都不算,归合作社了,搞共产主义了!”

女工作员听了立即跑过去压低声音对黄长工说:“黄社长,不、不能叫充公的,是、是入股,你这样说会引起思想混乱的!”

“你个黄毛丫头敢来教训吾!难道吾这个社长还没有你懂?入社就是入社,入股也是入社,谁家的土地都要充公,政府肯定是不给一分钱的,不能欺骗社员!”黄长工瞪着眼训斥女工作员,然后又对人群说:“吾是社长,是代表政府说话的,大家还不信吗?”

“黄社长,照你这么说,吾家的田就白送给政府啦?”田埂上一位妇女问。

“又搞土改了?”另一位男农民问旁边的人。

“那吾家不入社了!”三伯把手一甩,气呼呼地就要走。

“你家不入社,吾也不入社!”有人附和。

“哎,告诉你,吾娘家就有人到现在还没入社呢。”另一位抱着孩子的妇女悄声对旁边的人说。

“这共产党怎么跟小孩子似的?一会儿把田分给你,一会儿又翻脸把田收回去。哼,到明天还不知道又要翻出什么新花样了!”妇女旁边的人评论说。

“你们怎么不相信政府啊?啊?”黄长工听见社员如此议论,急了。“落后分子!不听党的话,不照政府的号召做,是很反动的!别怪吾对大家不客气!今天跟你们说明了,你们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土地一律充公,一律入社,没有商量的余地!”

女工作员想纠正黄长工的话,可几次张嘴,话到喉咙口又咽下去了。

“长工,政府真的不给一分钱?你没有诳吾?”三伯认真地问。

“肯定!”黄长工有点慌乱,更有点火气。

“那——,”三伯向黄长工伸出一只手,眼睛却盯住他的脸,眼神闪烁。

黄长工突然醒悟,从口袋里摸出三伯塞进去的“大重九”,瞪着眼,往三伯手里重重的一甩。“你明天不过了?”

“吾要回去好好想想!”三伯马上把香烟装进自己的口袋。

田埂上围观的社员见了哄堂大笑。

黄长工向社员挥挥手,“回去吧,围着看什么看!”

众人嬉笑着、议论着渐渐散了。

“你愣着做啥?还不赶快丈量!”黄长工因为三伯的举动在群众面前遭到羞辱感到十分恼火。

“不是在等你吗!”女工作员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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