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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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 mar 01 09:12:06 cst 2016
在公安局余副局长差来的炼铁师傅的指导下，西桥大队推倒了先前砌的十几座炉子，重新砌了十个能够炼铁的“土高炉”，在大家七手八脚的努力下，终于“炼”出了几大块顶多算作“烧结”、形状类似马蜂窝的“铁锭”，徐雪森便让人在“铁锭”上缠上红布，用大大的红纸写了喜报，又组织十几人敲锣打鼓，几十辆独轮木架子车浩浩荡荡地送往公社。
“徐雪森，你炼的这也叫钢？”老梁怒睁圆眼。徐雪森装糊涂：“不叫钢叫什么？叫石头？别挑刺了，你说什么就算什么吧，快过磅！”“顶多算铁嚒！”“随你怎么说！老梁，能炼出铁来就不错啦！你知道它的分量吗？吾是算过了，刨去废铁的成本，光是炉子、煤炭、树柴、劳力人工、吃用开销，一斤核到十块多钱呐，可以买到八到九只大号的铁锅了，还不金贵？你还看不起它？”“就你炼出来的这些废渣能炼出钢来？你想糊弄谁呀！”“能不能炼出钢来那是你的事了。老梁，你别往群众头上泼冷水！”老梁用脚踢开一小块“铁锭”，露出烧得发黑的矿石。“这也叫铁？徐雪森，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叫弄虚作假，叫鱼目混珠！你想欺骗领导？你这是反对大炼钢铁、破坏大跃进！”“老梁，你别乱扣帽子！它不是铁叫什么？半成品的铁！你去问问西桥的贫下中农，都烧了三天三夜了，已经挖空了心思费尽了心机，不是铁也是铁，不是钢也是钢，你还要怎么样？告诉你，西桥大队就这水平！你要是不承认，你要是不收，对不起，吾回去就让大家把炉子拆了，完不成任务的责任就不是吾，到时候破坏大炼钢铁、破坏大跃进的人也不是吾，是你姓梁的了！”“随你的便吧！”“老梁，这话可是你说的啊，吾可要当指示落实的！”
西邨不相信别的大队能炼出铁或钢来，便在堆成黑山也似的院子里转悠，学着老梁的榜样用脚踢其它大队送来的“钢”和“铁”。他看到的是完整成块的黄石，便把父亲叫过去。徐雪森一看，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大声对老梁说：“老梁，吾徐雪森不识货，你来给吾介绍介绍，这叫钢呢还是铁？”老梁会听他徐雪森的指挥？站在原地没有移步。“徐雪森，你这是在跟谁讲话？啊？想跟我叫板吗？”“吾哪敢与你老梁叫板呐！老梁，吾送来的还算是半成品铁呢，这些叫什么？就是囫囵的黄石嘛，连颜色都没有变！吾明天要去县里拉煤，顺便去把县委书记叫来验一验，倒要看看你怎么过关！”
这一下老梁呆不住了，匆匆跑过来。“老徐，你这是做啥？好歹都是一个公社的，你就忍心扒了西桥公社的裤子让人看雌雄？出公社的洋相？算啦，算你过关了，回去继续炼，别忘了你们大队是三千吨呐。不过呢，质量有待提高！”“这还像句人话！你放心吧，一斤都不少你的！”徐雪森向送货的社员挥挥手：“老梁说了，吾们大队的货质量上乘，过关了。西邨，你去告诉铁厂来的师傅，让他回去吧，再跟大家说，就照这个样子炼！现在打道回府！走吧！”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咚咚锵锵锵！锵咚锵咚锵！”与来时一样，人们敲打着锣鼓返回。锣鼓喧天，更加欢快热烈。西邨挤进去，替换一位打锣的。“咚咚锵！咚咚锵！咚咚咚咚锵锵锵！锵咚锵咚锵！”
走到半路，黄德中迎面跑步赶来，把徐雪森拦住了。“徐书记，公社紧急通知，要求各大队书记、大队长马上去东葛庄开现场会！”
徐雪森恼怒地问：“现场会？又是现场会！什么内容？”黄德中说：“电话里说是县委书记来了，要到现场来估产！”徐雪森很不解，似乎不相信。“县委书记亲自来田头估产？他吃饱了撑的！”黄德中鼓起勇气说：“徐书记，您没看前两天的报纸和县里的简报啊？”“看报？吾哪来的闲工夫！再说了，报纸上能产粮食？都是吃饱了撑的！”“不是的，徐书记，您落后啦！毛主席都说‘三天不看报，赶不上***’，您是书记，怎么能不关心形势啊，要挨批评的！”“你他娘奶奶的黄德中，你也学会赶时髦了！形势？什么形势？你说，报纸和简报都说了些什么了？”“概括起来说，最近全县和全国一个样，中心任务除了大炼钢铁以外，另一个重心就是夺高产。《人民日报》上说，有的省的亩产达到了一万斤以上，口号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亩产一万斤？说天书呐！那稻子和麦子长成了铁弹子了？一个生产队的总产还差不多！”“是真的，徐书记，《人民日报》说的还能有假？远的不说，吾们县舜过山公社就报出了亩产八千斤了！这就是目前的形势。”“别的省报一万斤二万斤吾没有理由怀疑，可舜过山说亩产八千斤，打死吾都不相信！能有八百斤吾就服了他！德中，别信那些牛皮筒子的胡说八道！粮食是种出来的，不是靠吹牛吹出来的！”“吾也不信。吾说这些是想让您去开会时心里好有个数。您快去吧，说是刘书记让通知的，所有书记必须要到场，一个都不能缺！”“通知你老子了吗？”“他已经去了。”“好，吾这就直接去。你去把刚才交的‘铁锭’与老梁核对一下，别让他做了手脚！”“老梁也要去开会的，估计这会儿他也接到通知直接去了。”“那就算了。但是，德中，你给吾记好了，必须要与他当面核对一下，让他签上字。别让他耍了吾们！”“吾记下了，您就放心去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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