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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feb 19 08:49:39 cst 2016

第二天,刘书记在办公室里找西邨谈如何搞好监督的事,他想把西邨作为自己的通讯员派去各大队了解实施情况和进度,正说得投机,有人来报告说,南宅的缸窑已经被改成炼钢炉开始炼钢了,刘书记猛地一拍桌子:“胡搞!”他是轻易不发火的人。“已经定下缸窑烧制耐火砖的,这个小萧怎么昏了头了!”来人说:“据说是老梁批准的。”“又是老梁!唯恐天下不乱!走,西邨,陪我去现场!”

刘书记推上自行车,让西邨坐到后架上,西邨说他会骑自行车了,他可以带刘书记,刘书记犹豫了一下坐到后架上。离缸窑还有一段路,两人远远就见前方烟雾弥漫,火光中的黑烟卷上天空,像是整个村庄失了火。再走近一些,路两边一夜之间多出了十几个用普通红砖砌起来的“炮仗炉”,一大群人围着炉子奔忙,有挑着铁锅碎片的,有挑着柴草的,有人往炉膛里塞稻草和碧绿的树枝,仿佛他们在搞野炊,热闹非凡。刘书记勃然大怒:“胡搞!把柴草烧光了今后拿什么烧饭?越冬的时候牛吃什么?”“刘书记,不烧柴草烧什么?你以为我们情愿呐?老梁那个七煞像个监军似的逼着,说不做就是反革命,就要绑到县里去,可又不拿煤来,我们还能怎么办?”“你们萧书记呢?”“在缸窑指挥呢!”

刘书记领着西邨气咻咻地来到缸窑,现场一片忙乱。有人在抡锤砸铁锅,有人抬来整棵的大树,有人在锯树,有人把大腿般粗的树棍塞进缸窑炉膛。缸窑喷出黑黑的浓烟,一阵风刮过,西邨和刘书记看清了,三座缸窑的顶部新按了铁皮柏油桶,萧书记在指挥人往柏油桶里装砸碎的铁锅片和其它废铁。

“萧书记,你怎么擅自改变县委和公社的决定啊?”刘书记尽量压住心头的怒火,可说出来的语气仍带着愤怒。“说!”

萧书记昨天在现场会上表态南宅大队不但要提前完成任务,而且要超额二千吨,完成五千吨,县委书记当场表扬了他,说他不愧为全县的试验田,给全县带了个好头也开了个好头,是全县的标杆,是优秀的大队书记,他听了心潮澎拜,热血沸腾。现场会一结束,老梁又表扬了一番,鼓动他利用缸窑的有利条件马上上马,抢时间炼出全县第一炉钢向县委报喜。老张说的没错,如果按照常规,即使是所有材料齐备,砌一个正规的炼钢炉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的,现在是大跃进,就要力争上游,就要多快好省,就要打破常规。利用缸窑烧制耐火砖供应别的大队?南宅的任务怎么完成?怎么当标杆?就跟洪水来了自己还来不及逃命呢,哪还顾得了别人?何况那也只是一个学生的瞎囔囔,县委书记并没有明确指示,他便当即决定把三座缸窑改建为炼钢炉;同时把一户人家准备盖房子的红砖“征用”了,又把本队凡是当过瓦匠的或者是会砌砖的村民都集中起来去砌“炮仗炉”。瓦匠们从未见过炼钢炉,既不知尺寸,更不懂工艺要求,便想当然地按照家庭用锅灶的模样用红砖砌钢炉。既是炼钢用的,大概应该是越高越好,就往高处砌,结果砌成了长筒型的“炮仗”。瓦匠和村民们在炉膛壁糊上石灰、锅灰和黄泥巴,再在炉膛底部横插几根铁条,一只只炼钢炉拔地而起算是造好了。为了赶时间,萧书记连忙吩咐首批炼钢的原材料用铁锅和废铁,今天太阳刚刚升上三竿,十几只“炮仗炉”和三座大型炼钢炉就冒烟开始炼钢了。萧书记满怀信心地等待红红的铁水从炉子里流出来,他想像着去县里报喜时的情景,想像着县委书记会如何表扬他。可是,没想到,刘书记见他面的第一句竟是兜头一盆冷水。他愕然了。“是梁——梁主任指示的,再说了,昨天你也没有明确指示不能改啊。”

“没有明确指示?你这是钻空子!还老梁指示的?只想着你扛红旗就不顾兄弟大队了?”刘书记咄咄逼人。

萧书记显得很委屈,说:“刘书记,我是当兵的出身,炼钢我不懂,非但不懂,连看都没有看到过,但我懂得一条,就是相信组织,只知道服从命令听指挥,只要是领导指示,我就坚决执行。”

对这个一根筋的大队书记,刘书记是啼笑皆非。“那我现在就指示你,马上熄火改烧耐火砖!”

“可是,刘书记,”萧书记抓头挠腮。“缸窑已经改了,再改回去不是浪费了?还有,耽搁了时间我拿什么完成公社的任务?我是立了军令状的,到时候您不又要刮我的鼻子了?您看,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谁给我供应焦炭、煤炭,公社答应的技术指导到现在还不见面,我急得团团转,只能发挥主观能动性,先干起来再说。可是,您不但不——”

“不表扬是吧?”刘书记无奈地摆摆手。“不但不表扬,还要严肃地批评你!小萧,你怎么就不想一想,昨天西邨,喏,就是他,在现场会上已经提醒过大家了,烧柴草是炼不出钢的,温度达不到钢的熔点,你怎么就没听进去?老梁放个屁你倒当香水闻!就算烧柴草能把废铁熔化,你把柴草烧光了,树也砍光了,大食堂烧什么?冬天耕牛吃什么?你想过没有?说句你能听得懂的土话,你这种做法顶多叫‘救了田鸡饿了蛇’,懂了吧?”

萧书记委屈地低下头,嘟囔道:“怎么没想过?可是,煤在哪儿?刘书记,就是这点柴草和树还是我苦口婆心动员说服社员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我容易吗!”

西邨默默地听着两位书记的对答,觉着萧书记既好笑又可怜,真可以用“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来形容。想到这句俗语,他猛然发现一个被忽视的现象:十几只“炮仗炉”和三座缸窑没一个使用鼓风机的!塞进炉膛里的柴草和树棍缺少氧气就会燃烧不透,烟雾弥漫就是难免的,最重要的是,这些柴草和树棍就白白的烧为灰烬,还制造了污染!“萧书记,吾人微言轻,吾的话你可以不听,刘书记的话你该听吧?县委书记的、姓金的、姓梁的话你也可以听,但你必须懂得起码的常识做鉴别。你看看你造的炼钢炉,把柏油桶放到窑顶上,如果窑里的温度达到一定的高度,还没等铁锅熔化,桶底先烧穿了,还炼什么炼?再有,这些炼钢炉没一个有鼓风机。你见过铁匠打铁吧?铁匠铺熔铁还要在炉子旁边架一只风箱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西邨这么一说,刘书记才用心观察所有的所谓“炼钢炉”。萧书记惭愧地又抓耳挠腮,“为什么?哪来的鼓风机?谁供应?哦,我想起来了,打谷场扬稻扬麦的手摇木质鼓风车能用吗?”

“能用!”西邨冷笑一声。“但是,你又是拆东墙补西墙,你把它拿来炼钢,扬场用什么?农业不要了?”

刘书记赞赏地看看西邨,又看看垂头的萧书记:“又是一根筋!”

萧书记为难地摊开双手:“刘书记,我本来就是和尚顶石臼硬撑,该有的县里不给公社不解决,我能做的又是错的,这也不是那也不能做,您说让我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刘书记也找不到答案。他也不懂炼钢,他手里没有焦炭、煤炭、铁矿石、鼓风机等等,全公社没一人炼过钢,甚至连一个正儿八经的工人都没有,总之,炼钢需要的所有一切他都没有,怎么完成县里下达的五万吨钢的任务?任务都分解到了大队,如果禁止大队“发挥主观能动性”,让大队怎么办?作为公社书记都无能为力,又能强迫一个大队书记做什么?只能听凭各大队去“发挥主观能动性”。“萧书记,你问得好!公社的确解决不了你们大队的实际问题,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吧!”

“那您不反对用缸窑炼钢了?不反对烧柴草、用鼓风车了?”萧书记起码的敏感性还是有的,觉察到刘书记转变了态度。

西邨疑惑地看看刘书记,问:“刘书记,您改主意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刘书记摆摆手,“西邨,这场运动非哪个个人阻挡得了啊,听其自然吧!

东边,来缸窑的大路上,迤迤逦逦来了一长条队伍,浩浩荡荡,只见头不见尾,像是解放前夕支前的民工,有的推着木架子独轮手推车,有的扛着丁字镐、铁锨、钉耙,有的挑着箩筐、畚箕,一齐朝缸窑赶来。“耐火砖烧好了吧?”“黄岗山的矿石开好了吧?”“放炮的炸药有没有准备好?”“搬吧!谁搬算谁的!”“技术指导说的,炼一吨钢要用一百吨矿石呢,苦了这肩膀和脚了哟!”“农民嘛,就是做生活的命!到哪里不是做?反正有大锅饭供着!”“这话有理!挑石头是挑,挑稻谷也是挑!”“我们书记说了,拉回石头晚上加菜呢,你们呢?”“加酒咧!”“还是你们书记好!”

是来拉耐火砖和铁矿石的!蚂蚁搬泰山!来了这么多人,用不了几天就能把整座黄岗山全部搬走!黄岗山没了,拿什么烧制耐火砖?拿什么烧制琉璃瓦?完了!一切都完了!西邨懵了。萧书记急了。“黄岗山是南宅的,你们把矿石拉走了我们怎么办?我怎么完成五千吨任务?”“老梁说了,黄岗山是公社的,各大队都有份,红旗不能让你南宅大队一家扛吧?”“我们也有任务!”“萧大炮,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刘书记,您给说句公道话嘛!”

西邨看见队伍里有余老师和唐弭,不用问就知道也是来拉耐火砖和铁矿石的。唐弭见西邨站在刘书记身旁,像是遇见了救星,马上走出队伍。“西邨,给指指路,让吾们队拉点现成的!”“哪来的现成的?开山要用炸药呢!”“那怎么办?队里的炉子已经在砌了,等着矿石呢!”“这里又不归吾管,怎么给你开后门呐?”“你不是公社的监督吗?你那个官是烟囱管只会冒烟的?”“放屁!吾啥时候当官的?就是出气的烟囱管!自己想办法去!”余老师看见西邨更是惊讶,笑嘻嘻地说:“徐西邨,你怎么会在这里呀?”“余老师,你亲自来了?”“你爹让我带的队。徐西邨,拉到矿石就跟我回大队吧,你爹急得团团转呢!”“行,等会儿吾就回村。”

一群人把刘书记围住了:“刘书记,耐火砖呢?在哪里?”“缸窑怎么炼起钢来了?不是说好烧制耐火砖的吗?”“没有耐火砖叫我们用什么砌炉子?”“我们不炼了!”“都像苍蝇掐了头漫天飞!”“西村的砖窑不是有耐火砖吗?走,去西村拆砖窑!”人群像凤凰河退潮,一大批人立即掉头原路返回。“去西村!”

“不能拆砖窑!”刘书记扯起喉咙,声嘶力竭。可这声音淹没在噪杂的喧闹声中。

村民们要去西村拆砖窑,西邨急了,连忙冲进人群往回赶。他要赶回西村去制止哄抢。可是,乱糟糟的人群争先恐后,没一个让路的。有人踏进了田里,踩踏了庄稼。

“轰!轰隆隆!轰!”东边,来缸窑的大路边,传来数声巨大的爆炸声,闷响,像放炮,震得人心惊肉跳!

“炉子爆炸啦!”“炸死人啦!”“快来救命啊!”人群像树林中受惊的鸟,四散逃命,乱成一团。

刘书记惊得脸色煞白。萧书记毕竟上过战场,这时却很冷静,“别乱!都闪开!当心再次爆炸!”边说边把刘书记推开,他飞奔过去。刘书记已经缓过神来,也急忙赶过去。“看伤到人没有?”

路上的人扔掉工具全部散到田里,惊魂未定地东张西望。西邨赶过去,路上满是独轮车、箩筐、畚箕、扁担、碎砖、树枝、稻草,一只“炮仗炉”消失了,成了一堆乌黑的废墟,废墟上躺着三个黑乎乎的人,其中一人脸部血肉模糊,头发也没了,没有任何反应,另两人“哎呦哎呦”地蹬腿扭身**。西邨扑上前去倾下身试探没有反应的人是否还有生命体症。没有反应的人没有了鼻息,脉搏十分微弱,西邨一把抱起就走,随即朝后面喊道:“快来几个人,马上送医院!”

刘书记和萧书记赶到了,把另两名伤者抬到独轮架子车上,田里跑出几个村民,推起独轮车。他们本来是兴高采烈地赶来拉矿石和耐火砖的,现在真的成了支前的民工运送伤员了。

“是怎么回事?炉子怎么会爆炸的?”刘书记扶着独轮车,问伤员。伤员痛苦地**着,不回答。刘书记又问另一名伤员:“你感觉哪里受了伤?炸到你什么部位了?”“头!胸口!手!裤裆!”“有感觉就好!”“好什么好?你帮我摸摸看,看看我裆里的男根还在不在?我还没成亲呐!”萧书记觉着很好笑,用责备的口气问:“刘书记问你炉子怎么会爆炸的,你快说说,以便大队采取措施防止同类事件再次发生!”“还要炼哪?打死我也不炼了!书记,派我下田吧!”刘书记挥手示意萧书记别问了。“别激动,先去医院治了伤再说!”

他们的身后,路上、田里、缸窑周围和黄岗山下,上千人一齐面面相觑,一个个像冻坏了的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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