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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mar 11 08:41:07 cst 2016

这场雨来得缓慢,看似不猛,却拖拖拉拉地下个不停。动作快的生产队抢割了一小半面积的稻子,其中又只有一小半完成了脱粒。没割的,统统“卧倒”趴在田里;已经割下的,还躺在田间的田埂上,或者堆在打谷场上。“霜降”已经过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丰产了,却不能丰收!粮食长出来了,却不能归仓!揪心啊!痛苦啊!一片片乌云压在社员们的心头。可是,又熬了几天盼了几天,就是不见太阳当空。趟在田埂上的、堆到打谷场上的、趴在田里的稻子,有的长起芽来。人们仰望着天空,无奈地叹息,无望地期盼,无尽地等待。

天上的雨原本来自地面和海洋,落光了就没有了,要等下一次聚集。这一次的雨也不例外。熬过了许多天,雨停了,太阳终于露了面。社员们懊丧地抢收余下的稻子。

天,不仅罩在西村生产队和西桥大队社员们的头上,还罩在别的公社、别的县市、别的公社的人们的头上。县里发出的简报上登载了全国别的省份、别的县市、别的公社遭受洪涝灾害或者恰巧相反是干旱造成的灾害的消息。相比之下,西桥大队和西村生产队所受的损失还算是最小的。遭遇了天灾,田里是明明白白地歉收了,据初步估计,西桥大队平均减产三成,其它大队和其它公社在四到六成以上。但是,西桥大队和西桥公社上交公粮的任务却并没有因此减轻,相反,因为有先前的“亩产一万斤”的包票,与往年相比,数量有大幅度的增加。不是复杂的数学,不用精明的算盘,只要稍许想一想,交足了公粮之后,留给社员们的口粮所剩无几了。种田的农民吃不到自己种出的粮食了。

刘书记带着公社的公章和他自己的私印跑到县里去找县委裴书记。裴书记还躺在县医院干部病房的病床上,嘴、眼依然歪斜,两颊红扑扑的像上了粉红色颜色的喜蛋,看上去一副喜滋滋、无忧无虑、心满意足的神态,任凭刘书记怎么喊他,他一直是笑眯眯的模样就是不回答。他下不了床也说不了话了。他是过上心无烦恼的神仙日子了,可社员们急呐!刘书记只得去找暂时主持全县工作的胡县长。

“胡县长,遭了这么大的灾,您就高抬贵手,减掉几个百分点,给西桥的农民们多留几口粮吧!”“小刘书记,你以为这公粮是交给我个人的吗?你多交一万斤,我姓胡的家里也不会多一两!政策就是政策,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不要感情用事!”

“您要是不减,西桥公社几万贫下中农就要挨饿大半年呐!我们共产党革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广大贫下中农翻身过上好日子吗?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夺走,看着他们挨饿,还叫共产党员?您忍心?”

“你这个同志的思想怎么这么偏激这么狭隘啊?共产党革命不仅仅是为了你眼前看到的贫下中农,还要放眼全国!全国,明白吗?全国那么多地方遭了灾,多交公粮就是对国家作贡献。你忘了一句口号了?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自己!换句话说,真正的、彻底的共产党员,首先要牺牲自己,牺牲自己的小山头,先去解放别人。”

“可是,胡县长,连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自己都解放不了自己,他还能解放谁?这不是笑话吗?”

“不用你跟我上党课!别跟我扯这些空洞没用的!”

“如果减不下来,胡县长,要去从社员嘴里夺粮,我下不去手,定下的公粮任务我完成不了,这个书记我当不了。喏,我现在就辞职!”

刘书记把带来的公章和私印统统放到胡县长的办公桌上。

“啪!”胡县长一拍桌子,“你这是干什么?啊?掼纱帽?你知道你这叫什么行为吗?你这是跟县委叫板!是向县委挑衅!你是来为民请命的?你把县委当什么了?啊?关键的时候你撂担子,你这叫什么?叫逃兵!在战场上那是要枪毙的!”

“毙吧!胡县长,毙了我就跟裴书记一样,什么痛苦什么烦恼也感觉不到了。是批准我辞职还是组织上撤职,我都认。您给西桥公社重新配个书记吧。不过,胡县长,配谁也别配老梁!”

胡县长被刘书记的突然袭击搞晕了,也被激怒了。为了减少上交公粮,刘书记居然用辞职来要挟县委,向县委领导施压。他无论如何不能容忍刘书记的挑衅行为。如果其它公社书记也向刘书记看齐,县长的工作还怎么做?指示还叫指示?他立即找来姚部长商量。面对这样严重的无组织无纪律错误,姚部长只能学习诸葛亮:挥泪斩马谡!撤销他党内外一切职务,留在西桥公社当办事员;起用拥护大跃进、不折不扣紧跟县委的老梁代理西桥公社书记。

刘书记的辞职(实际结果是撤职)并没有给西桥公社的社员带来任何实际意义,却给一心想打翻身仗的老梁让开了道,老梁终于官复原职了。而西桥公社,包括西桥大队、西村生产队却并没有因此少上交一两公粮,相反,老梁当上代理书记后,反而变本加厉,把发过芽、霉变过的稻谷也要搜去当公粮。

老梁带领催交公粮的工作组来到西村,顺便检查西桥大队炼钢的进度。他查问过有关人员,西桥大队自从那次用矿石和废渣代替铁锭上交的事件后,再也没有交过一两钢铁,而且到现在为止,西桥大队上交的公粮数与去年一个样,多一两都没有。他猜想这背后一定是徐雪森在唆使,在给一惯横蛮的西村人撑腰,他气急败坏。所以,一到西村,他就直奔徐雪森的家。

可家里没人。砖瓦厂炼钢工地现场也是冷冷清清,只有宋五叔和几个妇女围着一座“土高炉”在忙碌。走近一看,他们不是在炼钢,而是在用长过芽的稻谷“爆米花”。见不到也就罢了,一见这情景,老梁暴跳如雷。“去把徐雪森叫来!”

宋五叔嘿嘿地冷笑几声:“叫他做啥?他下台啦!你就算是正书记也叫不动他了!”

看着气势汹汹的老梁,一名妇女胆怯地说:“雪森在田里,正在种麦呢!”

老梁朝催公粮工作组的人一挥手,“去田里把社员统统叫回来,把徐雪森也带回来!”

徐雪森等一大群社员在被工作组的人像押囚犯似的赶回村里时,老梁带着其他工作组成员破开了西村生产队仓库的门,正在往外搬用麻袋装的稻谷。社员们见了,无人指挥,无需徐雪森开口,一齐奋勇而上,与工作组展开了抢夺战,干部和群众扭打在一起。后到的西邨义愤填膺,一边骂着“土匪!强盗!”一边从几个工作组人抬的手中夺下足有二百斤重的麻袋包,扛到肩头送回仓库,如此往返,直到所有麻袋包全部归仓,然后像一堵墙挡在了仓库门口:“再要抢从吾身上踩过去!”

老梁气红了眼,厉声呵斥:“好小子,又是你!你真是无法无天!你晓得这叫什么吗?啊?你这叫抗粮抗税!是现行反革命!是要法办的!给我绑起来送公安局!”

听到命令,工作组有几个人战战兢兢走上前去。西邨攥紧拳头,怒目相向,“吾看谁敢!”他一偏身,门旁竖着一支扁担,他顺手操起,“咵嗒!”扁担在他膝盖上断成两截。上前的工作组的人吓得大惊失色,连连后退。他握住半截扁担朝老梁指去。“姓梁的,用种你来绑!”

老梁见了,连忙躲到一名工作组成员的背后。“你别乱来啊!你太猖狂了!简直目无法纪!去,去把黄长工给我叫来!叫他来把这个现行反革命绑到公安局去!”

徐雪森从腰间拔出竹竿旱烟筒,搁到嘴里,瞄一眼老梁,冷冷地说:“姓梁的,别来血口喷人乱扣帽子!你以为当了代理书记就一步登天可以指鹿为马了?谁抗粮抗税了?西桥的公粮是没有按照你定的数字交,但是,你问问粮管所的,西桥大队上交的稻子哪一粒不是好的?有一粒是发过霉的吗?你再问问社员,现在生产队还剩下多少?算上长过芽、发过霉的,平均每人分到的口粮只有去年的一半还不到!你再逼着交公粮,你还想不想让社员活命了?啊?你的心还是人心吗?居然带着人来抢,你跟从前的土匪、强盗有什么两样!”

一位工作组的人壮起胆说:“梁书记,他胡说!我刚才查看过了,麻袋里的稻谷都是好稻谷!”

徐雪森瞪去一眼:“那是留给明年的稻种!你们要把稻种都抢去当公粮交吗?堂堂的国家干部居然想做断子绝孙的勾当?猪狗不如的畜牲!滚回去!”

“滚!”社员们群情激奋,像潮水般涌向工作组的人。工作组的人连连后退。

老梁一边退一边挥舞双手吼:“徐雪森,我就料到是你在背后指使!都打成右派了,还敢这么嚣张,你等着,有你父子二人的好果子吃!”

徐雪森喷出一口烟,悠笃笃地说:“什么好果子?肚子正饿着呢!吾已经是农民了,难道你能剥夺吾劳动的权利管吾的饭?吾等着!不过,姓梁的,吾奉劝你一句,不要与贫下中农为敌,不要踩在农民的头上往上爬!你把事做绝了,那才没有好果子吃!”

闻讯赶来的黄长工上气不接下气。“你们好大的胆!竟然聚众闹事,围攻梁书记,用武力抵制交公粮,还有王法吗?”

老梁正要开口布置任务,被社员们的起哄堵住了:“黄长工!你个吃里扒外的奸细、叛徒!”“哈巴狗!”“狗腿子!滚!”“你拿社员的命去换你的书记,还有脸来见人?”

西邨朝大家摆摆手,说:“骂他没用,要惩罚他!黄长工,你不是要交足公粮吗?那就把分给你家的口粮统统拿出来去交公粮嚒!大家说对不对?”

“对!”社员们异口同声。唐海突然醒悟,悠悠地说:“瘪茄子,还愣什么愣?回去拿呀!你不是装积极吧?”

西邨说:“他不拿吾们替他去拿,走,去黄长工家里挑口粮!”

“好!吾去!”“吾也去!”

黄长工傻眼了,懵了,伸展双手挡住人,结结巴巴地说:“别、别、别!怎么能拿分到吾家里的口粮?”

唐弭意味深长地笑了,“交公粮嚒!”

西邨认真地说:“怎么,黄茄子,革命革到自己的头上就不革了?假革命!”

唐海呵呵地笑了。“瘪茄子,是人都得吃饭,不吃饭的是狗,狗是吃屎的。可是,黄茄子,你晓得不晓得,人不吃饭就拉不出屎,没了屎狗吃什么?狗也活不成!姓梁的是不吃人饭的,你也跟他一个样?”

大家一片哄笑。

唐弭追问道:“黄大队长,不不,现在是黄书记了,公粮还要交吗?”

黄长工还没回过神来,嘴里喃喃地说:“不交了不交了,交了吃什么?”

“你个怂包!”老梁朝黄长工骂道,随即对工作组一挥手:“走!回去研究对策!”

社员们开怀地笑了,西邨也乐了,他们胜利了,总算保住了仅剩的不足半年的口粮和来年的种子。

西邨不相信老梁会把他打成现行反革命。他不相信公安局的余局长会听信老梁的谗言派人来抓他。但是,威胁他前途的危机已经生成,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他此时却浑然不觉。老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是,那是老话,是古代兵器不发达时代的经验之谈。到了现代,明明看到了“明抢”,也是难以躲避、无法规避的。能采取的办法只能是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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