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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dec 19 14:29:32 cst 2014
丫头，好了没有啊？坐在窗边倚靠着椅背的老人有些焦躁
好了，好了！二叔过来看看，我笑的眯起眼睛，得意的仰着头。
末了才发现二叔因为坐的时间长，腿麻了，连忙过去搀扶
哎呀！这画的是二叔我？故作惊讶
怎么，不像啊？二叔您自个儿拿个镜子照照去？哈哈，我逗乐着说
唯子，你这丫头！画的好与不好还非得我说啊？！
开门的声音。
林唯一，你怎么又把你的那堆油彩废纸拿到客厅里来了！？！嫂子一天到晚上班不说，还的照顾你们一家老小，你怎么这么能折腾？弄的客厅里都一股子油彩的怪味儿！饭不做饭，家也不收拾，就你这样儿将来谁要你
一边絮叨一边换鞋。钥匙随手一扔，显得很不耐烦，有些愤怒，还搓着被冻的发僵的手
苏晴啊，不怪唯子！是我让她给我画像的！老人有些央求的看着一进门就炸开锅的苏晴，
我嫂子叫苏晴，很漂亮，学历也高，生活把她的谦和温柔磨没了，呵
世上只有二叔管我叫唯子
唯子，给你嫂子快收拾了，赶紧做饭去！他，假怒。
我朝二叔吐吐舌头，
吃饭啦！我在客厅里大喊
嫂子刚从卧室出来大哥回来了，她赶忙像是见到救世主一样殷勤的扑过去，又是接包，又是挂外套，嘘寒问暖
但我知道，那是为一会儿回了卧室揭发我做铺垫，
司空见惯，也洞悉了她的小心思，
因为我哥，懒得理，虽然确实不喜欢她
我哥是个警察，从小他在我心里就撑起了半边天，事实上本来也是这样，
要不把你妹还有二叔送回去吧，我也忙，每天很累，苏晴说。
声音很大，这话明显就是苏晴说给我和我二叔听的
我是听见了，还好二叔耳朵不好使
我哥声音不大不小说，你声音小点儿，我只有这一个妹妹，二叔一辈子没结婚，我爸妈走的早，你就多担待点儿？
你怎么就不为我们母子俩多想想？每个月还房贷，物业，车，吃喝拉撒什么不是钱啊？
母子俩？你有了？听声音都能想象到我哥有多激动
嗯，快两个月了！苏晴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太好了！我要当爸爸了！
隔壁澎湃了好一会儿
林大正，你有没有想我说的话啊！要是不行，就把你爸妈的老房子还有那块玉卖了，我们养了你二叔，你妹妹这么些年了，自己一点儿积蓄都没有，孩子生出来怎么过啊！苏晴明显还生气了
我哥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房子和玉都在我妹名下，当初也是我自己不要的，我也想比现在好点儿，有什么办法
不行！你不说，我去说！难道，将来白白便宜了外人！苏晴怒道
我哥安慰，好好好，我明天问问她先
我家的老房子，是那种老式的两层楼，房子不值钱，地皮翻了好几倍
我在没有开灯的房间，
沉默，然后咆哮，大哭，开始收拾东西，
我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他身后还站着苏晴，她一脸不屑厌恶，窃喜
收拾的差不多了，回过神来，才发现二叔拎着破旧的皮包流着泪在门口等我，
我的心揪的生疼。
自始至终，我哥一句话没有说。
我知道，他累了，也不知道该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欺欺人
我狠狠的看着他，然后对着他身后的苏晴，唇语，碧池，发克油妈妈！
推开我哥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带着哭腔，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敢卖我家老房子，我杀了你！
好啊！还敢杀人了！亏你哥还是警察！这要不是，你早就去坑蒙拐骗偷了！真是出息了！白养你了啊！小白眼狼！苏晴吼着，还想打我，被我哥拉着
养我？我会还你！房子，玉，一样不可能！做梦！说完，
还？现在就还最好！
是啊！我和我二叔在这里吃你喝你住你用你，说句话做件小事儿也得看你脸色，每个月还的你施舍几百块零花，然后我自己打工挣来的买菜，买工具，还的攒点儿讨好你买小礼物！我把我爸妈留给我的存折给你们，我得谢谢你们养着我和二叔啊！终于憋了快十年的话说出口，真是舒坦
苏晴，就像被我掐着脖子
突然，夺过我手中的奖杯，砸到地上！
碎了一地。
二叔泣不成声，够了！唯子，咱走吧，
苏晴，白了二叔一眼
我咬着嘴不哭出声，看了一眼支离破碎的奖杯，
有些事，别以为别人不知道，我咧着嘴满怀深意的看着苏晴笑，哥，以后你认我就认，不认我也没多大关系，
还有，苏晴，我绝对不允许你再对我二叔一丁点儿的不尊敬！
我还在笑，二叔，我们回家，回自己家！这这些年也受够了！
翅膀硬了吧？你看看！你的好妹妹！有人生没人教！苏晴说着，
够了，苏晴，我是唯一的哥哥
给二叔擦了眼泪，也不知道是谁搀谁的下了楼，我哥不顾苏晴的阻拦也跟了下来，要送我和二叔
我说，不用了，再见，
二叔也说，回去吧，大正
我二叔，当了大半辈子兵，骨头里傲的很，都是因为疼爱我，怕我受委屈，受苦
那一晚，二叔又老了很多。
下雪了，我和二叔过着简单快乐的小日子。
二叔非要把他的存折给我，我拒绝，他就偷偷的放在我枕头底下，后来，我就跟他说，我先给你保管，他还笑着跟我说，要是你还在你哥那儿估计就给了你哥了，
想着二叔的好手艺，留着口水兴奋的用力蹬车子
他总是能把饭菜做的很好吃，虽然，只是简单的葱花饼子，白面花卷，但我喜欢
和我哥分开后，觉得过得很轻松，二叔看起来也不错，
起码他不用为了维护我再陪笑脸给那苏晴，
也不用吃苏晴心情不好时做的咸死人的饭菜，
每天还能出去自由活动一下，没人管，没人叨叨，真好。
看着辆急救车从我家街口冲出来
邻居王婶急匆匆跑过来，快快快，赶紧收拾一下去医院，上气不接下气
我纳闷
你二叔啊，买菜回来的路上滑倒了，摔得不清，也不知道哪家缺德的雪里边倒了水结了冰
我傻了，跑上楼拿了 钱就往医院跑
急救室门禁闭，我连椅子都不敢坐，躲在角落，蜷缩身体，埋着头，也不敢哭，只是拼尽全力抱紧自己，屏住呼吸
从急救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哥也来了，苏晴却没来，我也懒得想为什么，没有时间，没有力气
二叔还没醒，我太困了，就趴在他床头睡了
醒来，我哥不在了，这个时候，我连哥都不想叫了
二叔住了一个月，就待不下去了，吵着要出院，还嫌浪费钱，
医生做了详细检查以后，又开了很多药，总算肯放过我们家这小老头儿了
从那以后，二叔手里多了一直拐杖，
我辍学了，二叔拿拐杖打我，撵我，我就只是笑着说，不画了，不上了，我照顾您，
我为了表示心意已决，把我获奖的作品没见过人的作品，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二叔那里的那张肖像，就留下了，
二叔总说，唯子，二叔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爸你妈，一阵神伤
我说，二叔你瞎操心！就我这祸害，留在校园里，祖国的花朵不都得被我祸害了，再说了，就我这成绩，继续读下去那是浪费您老人家的养老钱！我还想着，自己贪污点儿么，哈哈……
唯子，二叔不知道还能活几天了，二叔，叹气
二叔，那你就努力点儿命长的吓着考古的！哈哈，我说
春节。
二叔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神智也开始有些不清不楚，精神时好时坏
总之，很糟
我乱了方寸。
每次，二叔一哭，或者一生病，发脾气，
我都一个人，找个角落，像那次在医院，
没人能体会。
二叔总看着那副自己的肖像自言自语，听不清他说什么
又是哭又是笑，我想带他去医院，他也不去，
别人的春节，全家欢聚一堂，吃着饺子，放烟火，而我和二叔，我们在阳台上，看别人过春节。
我哥来过了，带了些吃的，还有些钱夹在礼盒点心里，
我爬在二叔腿上，给他讲笑话，尽管他已经听不太懂。
二月二龙抬头了，
二叔，已经挪不动步子了，坐着轮椅的他，再不愿出门
我一如往常把二叔推到阳台上，
天气已经不再那么冷了，他晒着太阳，脸上有那么一丝倦，还有一丝笑
我帮二叔理了理发，
帮他捶腿按摩，
中午，我包了几个奇丑无比的饺子给他吃，
他憨笑，好吃，
下午，还是在阳台晒太阳，看楼底来往的人群，
二叔，不喜欢见人了，也可以说害怕见人，他总是那么要强，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每回我要推他出门，他就死死握住轮椅的轮子
夕阳，总是那么一瞬间的美到让人感概万千，
二叔，微闭着眼睛，嘴角隐隐笑着，我也放心的趴在他腿上小睡
天黑了，我只是把他推回屋里，他一动不动，表情也没有一点儿变化，
我下意识握住他的手，
凉的。
跌坐在地上，二叔面前，崩溃的我……
我撕心裂肺的哭喊，哭的睡着，醒了再哭，梦里也在哭，世界都在哭，
有人敲门也不开，
也听不清谁在外面喊叫
世界，都坍塌
二叔，走了
我哥办了二叔的后事。
我从头到尾，没开过口。
那年，我19岁。
心却老的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
苏晴，丧事过后，依然还是，房子，玉，这次居然还多了一样，二叔的一生仅有的一张存折
我只是心里觉得恶心，原来书读得多的也不比山野泼妇强多少
空荡荡的老房子，
整天压抑的透不过气来的我，死了一般静，
我这是绝望了？后来我才知道，活着才是最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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