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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oct 21 22:03:52 cst 2016
“嗯？”
剑眉一挑，‘刘阳’显然不可能无动于衷，不动声色的收回杵在地上的双手，脸色一沉。
按着刘阳本人的记忆对照，这个嘲讽的声音，定是刘阳的“对头”陆剑扬。
当然，刘阳自己，可并没有心思把这个村子里的“混世魔王”当做对手。
刘阳因天生羸弱不堪、身患残疾，生下来就险些夭折。众人费尽千辛万苦，勉强让刘阳争取到活下来的资格。为了增强他的体质，不至于夭折，找到一个勉强可行而又普遍行之的办法――修炼。
努力修炼，固本培元。
所以，虽然不知道陆剑扬为什么从小到大总是和自己过不去，刘阳还是能避就避，尽力无视。
可惜，此时的刘阳，并不是刘阳本人。
‘刘阳’闻声而动，杵着黑棍，站起身来。
紧闭双眼，俊郎的面容直接扫向了人群中的陆剑扬。
周围的人显然也有些疏远这个成天调皮捣蛋的“混世魔王”，让陆剑扬的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有些孤立。
身上破旧的皮裘，因为泥渍而看不出本色。
挂着些灰尘的小脸，虽然此时看起来有些小人得志，不过倒也的确是俊朗初显。
剑挺鼻梁，丹凤眼，刀削般的面容，此时挂着一丝坏笑。
是的，他就是故意要刘阳出丑。
他讨厌刘阳，讨厌刘阳同他一样从小没有父亲，讨厌刘阳也同样失去了母亲。讨厌刘阳与他相似的命运！最为讨厌的，就是，所有人，对待他和刘阳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他想不明白，自己修炼的是村子里拔尖的《铁剑十八斩》，未来必定至少成为中流砥柱的人。
刘阳修炼的却是最为弱小的《归元功》。
所有人都知道，全村仅有的五部功法里，唯有这部功法，除了名字好听外，几乎一无是处。
甚至可以说，一但修炼此功法，未来的命运几乎也就跟着定了下来。
即便这样的一部功法，听说刘阳也只是勉强修行。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堪比废物的存在。
却受到所有人的喜欢。
陆剑扬冷笑着打量刘阳，狠狠盯了一眼刘阳腰间的小布兜。他自然知道那个小布兜里装的是什么，不过这只会让他更加讨厌刘阳。
刘阳家住在村子里一个偏僻的小角落。
每次到演武场练晨功，一路上，定会有许多叔叔婶婶给他塞满食物。
而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他妒忌，他不甘，他愤怒，为什么自己还不如一个废物。
所以，他淘气，捣蛋！他想让所有人注意到同样辛苦的他，收获的，却是周围人的白眼。
他因此更恨刘阳。
人，可以允许别人和自己有着同样的遭遇。但是，绝不允许，和自己有着同样遭遇的，却有着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活。
哪怕现在的两人都还是孩子。这种矛盾，也无法化解。
石台上，洪师傅眉头皱起，看着人群中的两个孩子。
他们二人的情况洪师傅自然都是清楚。
当年的事，本就是大人的错，和孩子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洪师傅即便可以阻止众人的言语，却变不了人心的抵制。这也让两个孩子的境遇完全不同，所以才会有眼下的一幕。
“不过，今天刘阳是怎么了？感觉有些不对啊。”洪师傅心道，此时，场中眉头皱起的刘阳，让他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就在洪师傅愣神的功夫，虎子直接跳了出来。
“我说陆剑扬！你天天盯着刘阳不放干什么？这晨功刚完，你要是有力气没地方使，你自己上去啊！”虎子小脸儿鼓着，毫不畏惧比自己大上一岁的陆剑扬。
从小到大，这样的争执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可不行。我这样的人，实力平平，唯有刘阳这样实力超群的才可以！对吧，刘阳？”陆剑扬也不恼，双手抱肩，笑眯眯地答道，特意在“实力超群”上加重了语气。
引得在一旁休息的众多孩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虎子气的一滞，刚要组织语言反击回去，肩膀上，一只修长手掌压住。
扭头看着一脸微笑的刘阳，虎子有些着急道：“阿阳！你……”
刘阳轻轻摇头，只是温煦一笑。
这轻描淡写的一笑，让着急切的虎子安下心来，也让准备看戏的陆剑扬有些恼火，刚要再补上两句，可是对上刘阳的笑容，竟然活生生憋了回去。
他所看到的笑容，只有一股子冷漠气息朝他袭来，惊地他后背发冷：“这个废物，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想试试，洪师傅。”
刘阳转过身来，对着洪师傅轻轻躬身，脸上笑容温煦不减道。
轰，人群中彷佛炸开了锅。
“刘阳竟然同意了，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别瞎说，刘阳举得起来吗？”
“第一个应该不成问题吧？”
“没准，谁也没有见过刘阳的实力吧？”
“……”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到刘阳的耳中，不过却笑容不改。
“嘿嘿，一群蝼蚁而已。”
血色世界中，刘阳本人有些发怔：“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难道你想一直让人瞧不起？桀桀桀桀。”奇异存在怪笑两声，回荡在整个血色空间。
换来的，是刘阳的沉默。
没有人注意到，一抹暗红色，开始在刘阳身上流转。
“哼，看你装到什么时候！”陆剑扬冷笑着，无视一旁其他少年瞟过来的眼神，他可不信刘阳这个废物能够举起来连他都有些吃力的石锁。
“好！自己小心，要是力有不及的话，不要硬撑，伤到自己。”洪师傅略一沉吟，看着一脸淡然的刘阳，同意道。
刘阳虽然修行拼命，但按实力来说，应该也就是窥虚二层巅峰罢了，和同龄人差不多，但加上《归元功》的威力不足，还有天生的羸弱，刘阳真的很有可能连第一个都有些费力。
不过，看着那杵着黑棍的身影，所有人都变得默不出声，同时生出一个念头。
今天的刘阳，怎么感觉有些不一样呢？
按着记忆中的位置，刘阳摸索着走到石锁旁。
第一个，百十斤有余。
刘阳把黑棍平放在一旁的地上，双手缓缓摸索着，直到触及石锁，才缓慢地抓住。
这一举动，让周围原本准备看戏的孩子们不由得有些心酸，虎子更是直接瞪了陆剑扬一眼。
陆剑扬平日里在村里我行我素惯了，倒也无视众人的眼神。
只是看到刘阳就连拿石锁都有常人不及的难处时，眼中的嘲讽，也是沉默下来。
洪师傅将陆剑扬的神情尽收眼底，微有欣慰，没有哪个人，生性就是拙劣的。
刘阳这边，手握石锁，不见声响，只见双腿微分，腰根较力，手臂一震，往上一抬，第一个石碾轻松离地。
“轰！”
刘阳举到与肩同高，顿了一顿，这才直接把第一个石碾撒手扔下，撤身闪开，动作一气呵成，也不言语，直接扭身走向第二个。
整个过程不足几息，惊得众人一震，刘阳的轻松大大出乎意料。
“哼，举起第一个而已。”陆剑扬愣了一下，手掌从肩头滑落，撇了撇嘴道。
三两步，刘阳已经到了第二个面前。深吸一口气，抓住第二个，比第一个整整大了一半的石锁。
轻叱一声，表面之上毫无变化，实际上丹田较力，浅白色灵力已经在经脉中涓涓流淌。
“喝！”
动作一般无二，石锁直接被抬到肩高！看起来甚至比第一个还要轻松一点。
石锁的重量，可不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够抬起来的，寻常的，即便是窥虚二层的也有些困难，更何况《归元功》，至少要到三层之上！
人群之中，虎子反应的最快，惊喜道“阿阳！你突破了！”
“轰！”刘阳扔下石锁，在地上砸出一个浅坑，强横得让人侧目。
冲着虎子微微一笑，刘阳默认下来。
台上的洪师傅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人群中，悉悉索索的议论变多起来，偶尔一些目光飘过来，让陆剑扬的脸色越发难看。
刘阳此时的实力，着实让他惊了一把。
硬着头皮，双手握拳，陆剑扬嘴硬道“哼，举起来了又怎样？反正基本上大家都能举得起来。”
刘阳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也没有回到队伍中，反而走向第三个。
“一群蝼蚁，这几天的修养下来，这个身体又怎么只会是最初的那个样子？不过，还是不要太显眼了，台上那个人，绝对到淬体境了，如果被看出了什么马脚，此时的我，还是有些麻烦。”
刘阳一边走着，一边微微向洪师傅的另一侧偏了一下。
不过，此时，人群早已经炸了起来，孩子们议论纷纷。
“刘阳这是还要往下！天啊！”
“是啊，看样子是这样！”
“可第三个在正常情况下，不是也要窥虚三四层才能举得起来吗？”
“是啊，第三个，比第二个还要重上一半。”
“……”
“故弄玄虚！”
人群中，有虎子的担心，众人的惊讶，还有陆剑扬的嘲讽。
没有理会周围的喧嚣，刘阳抓住比自己小臂还要粗上一分的石锁，沉默片刻。
没有贸然行事，小脸紧绷，侧起身形，脚掌抵住地上的青石板，左手抓实，右手虚托，丹田较力，手臂青筋暴起。
“给我起！”
一声轻喝，在整个演武场响起，石锁被生生拖拽起来，虽然有些颤抖，仍然被举到腰间，瘦小的身材，硕大的石锁，显得震撼无比！
“好！”
山村淳朴的性情，使得每个人都真心为刘阳叫好。
台下的陆剑扬，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第三个石锁，连他也举不到腰间那么高！
而且，他一心觉得，即便是他举了起来，也不会有人为他喝彩。
最讨厌，也最不可能发生的一幕，就在眼下发生。
恶狠狠地看了刘阳一眼，陆剑扬转身溜走，不再看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晨功。
洪师傅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只能长叹一声。
没有了故意的刁难，接下来的晨功异常顺利。
直到日头渐高，方才结束。
“对了，小刘阳，你留一下。”洪叔道。
人群散尽，很多人三两结群离开。刘阳站在人流侧边，听着脚步声，和小伙伴们打招呼分别，而虎子在不远处等他。
洪师傅大步走到近前，直接一把抓起刘阳的手腕，大手微握，指尖点在手腕处。
“不错，修炼的很快，现在已经窥虚三层了。”说完，大手抚摸刘阳头顶，眼中闪过一丝溺爱，之前的疑惑也是消失殆尽。
“你这娃娃自己一个人，还是搬回村子里来住吧？”洪叔语气渐软。
刘阳家的位置在村子的边缘，不仅偏僻不便，而且还有猛兽出没，无数人去劝，即使刘阳母亲接受了大家的好意，但还是婉拒了。
如果说那倔强的女子永远也不会对那件事释怀，但现在只剩下这孩子一个人了，自然没人想再看这一个孩子受苦，过阵子要到收谷的时节，更不是他现在一个还没有长成的孩子能够承担的。
“不，不用啦。”刘阳咧嘴笑着，摇着小脑袋道。
“洪叔，我和虎子玩去啦！回头我再来看你啊。”
说完，不待洪师傅应他，蹦蹦跳跳地跑到一边。洪师傅看着刘阳的身影，很难想象他竟然会像个正常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走，刘阳的如此举动，让他伸出手臂，僵在半空中，眼中的困惑也是彻底消失殆尽。
向前奔跑着的‘刘阳’，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差点被看出来吗？果然，还是尽快过完这个生日吧，嘿嘿嘿。”
分别虎子，刘阳独自回到家中。
优雅地吞食掉一大块肉食，“刘阳”又开始进入奇怪的修行状态。
悄无声息，只有着周围密布的血丝显露。
仿佛扎根天地之间的经脉，贪婪的吮.吸着无形的灵力。
此时，对于血色世界中的刘阳来说，无疑是稀有的安静。
这段时间来，那个奇异恐怖的存在，总会时不时闲扯些他的往事，虽然不曾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但越来越凝重的压抑，几乎把他压得喘不过来气。
恍恍惚惚之下，直到，那道声音把他唤醒。
“我有些事，今天晚上，身体还给你！”带着一声似乎不存在的冷笑，那道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
刘阳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脚底下的血块，传来一阵恐怖的吸力。
一道被拉扯到发长的虚幻白影，消失在这个血色囚笼中。
“呜，斯，头好痛。”
此时的刘阳，瘫在床上，捂着自己的脑袋，阵阵眩晕恶心感，几乎让他重新晕厥过去。
“我这是回来了？”
指尖触摸着身下的木板床，刘阳咬着牙，硬生生把那股子恶心忍了下去。
“呼呼，我又回来了。“
豆大的汗珠从鼻尖滑落，滴在深色的木板上。
“呼，现在，究竟要怎么办呢？”
刘阳有些发呆的坐在床上。没有理会肚子咕咕的抗.议。
听那个奇异存在话语中的意思，他显然还是回再回来的。
那如今的自己，要怎么办呢？
去村中求救吗？可是，大家会相信吗？又能做到些什么呢？
那道声音的恐怖之处，只有刘阳能够隐隐感觉，那是即便全村人，也无法抵挡的恐怖。
肚子，再次咕咕的抗.议起来。
此时，日头早已落下，一晃到了晚上。
“哎，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还是把生日过完吧。”
晚饭吃的要丰盛的多，刘阳特意将家里唯一的腊肉，费力切成大小不一的块，做了一道荤菜，再加上用叔叔阿姨送的菌子，做了个汤，配上一种山间野菜，勉强凑了个两菜一汤。
穷人孩子早当家，即便是目不视物，但少年的动作依旧算得上熟捻，不过一会儿，阵阵香味传出。
秋风顺着门缝将屋中的油烟散尽，
将门框上满布的血丝显露在月光之下，无形而又坚韧的血丝网，随时等待着屋中主人改变主意，冲出去找人求助，然后一举捕到。
此时的刘阳摸索着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手捧着碗，摩挲着手中的热量，似乎身上也就不冷了。
“娘，我今天就十岁了，生我之时便是娘之受苦日，如今孩儿也算成为少年，但是您……”
刘阳的嗓音变得哽咽，含糊不清。褪下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外衣，忘了这两天的恐怖，现在坐在桌前的，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刚满十岁的孩子，虽然无法流下眼泪，但是心中早已汪洋一片。
一年前的今天，母亲在去世之前，竟硬撑着给他提前过了个生日，并且让他的生日改到了今天。
所以，今天，同样是母亲的祭日！他必须要过。
心情五味陈杂，刘阳不知道如何咽下去的这顿饭，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如何收拾的，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只是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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