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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aug 07 16:23:02 cst 2016
人一旦迷醉于自身的软弱之中
便会一味软弱下去
会在众人的目光下倒在街头
倒在地上
倒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
唐拔山不知道从哪儿偶然间看到了这一段话，从小到大听到的各种大道理一火车皮都拉不完，但就是这几句话，给了他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事情发生在唐拔山转学来的那个夏天，高一开学没几天，那天下午阳光明媚，操场上传来一阵阵很好听蝉鸣的声。
体育课上一般都是自由活动，最流行的活动便是打篮球。
一个不知道是中午饭吃撑了还是发育超前了的女生，闭着眼睛双手一甩，篮球直接就被扔到了操场隔壁的水厂大院。
当时只有一个篮球，大家都很着急，这时候唐拔山笑呵呵的站了出来，他说：“我来试试吧。”
别的男生要趴在地上给他做个人肉梯子，唐拔山说算了，不需要。
只见唐拔山倒退大概数十步，然后速度极快的助跑，跑到墙边往上一跃，然后借助跑之势向上一跃，右手抓住了水泥墙上的顶。
然后左手再一用力，双手就搭在了墙上，紧接着身子往上一提，就翻墙过去了，很快落在那边的篮球就被扔了过来，唐拔山稳稳当当的爬墙过来。
这身手，一看就是练家子！！！
这身手看起来就像是《卧虎藏龙》里边的飞檐走壁，贼厉害。
被惊呆的不仅仅是同学们，还有同学们眼中有灭绝师太之称的李老师，这位老师平日里从来不笑，烫着一头一代更比一代浪的波浪卷，这在黄毛绿毛满天飞的今天，弄一个复古波浪卷，算是挺新鲜的了。
刚好路过操场的校长正了正鼻梁上一副代表文明的金丝眼镜，用一种揶揄的口气道： “你当自己是碧眼狐狸啊？”
灭绝老师一听到这个说法，当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这在她的眼中，就是在指桑骂槐，灭绝对唐拔山说道：“太危险了，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再这样上去我要找你们家长了，助人为乐也要分一个轻重缓急。”灭绝老师继续说。
唐拔山低着头，说：“我以后不会了。”
灭绝老师和校长于是潇洒的离开。
但事情，要坏就坏在两人离开这当口。
这时候中午饭吃撑了的王胖子手劲太大，本来想扔一个超远三分的，结果篮球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飞过了水泥墙，落在了水厂家属院。
距离下课还早，而且下一节课其他班的同学还要用球，王胖子矮矮壮壮，面皮白净，经常向同班同学要烟抽，堵在厕所收一些孝敬钱，往女生厕所扔鞭炮，为人很嚣张。
王胖子说话大大咧咧的，走路横着螃蟹步，用他的话说那就是要横行天下。
这时，王胖子想到了唐拔山。
“唐拔山，去，把篮球拿过来，快点！”王胖子脸上小秘密的。
俗话说男人笑眯眯，不是好东西，这个王胖子就是典型的不是好东西，说话的时候右手已经举起来了。
“李老师不让我上去！”唐拔山说
“啪！”脆生生的一巴掌已经落在唐拔山脸上，王胖子变了脸色，“老子的话要比灭绝的顶用，赶紧给老子上去。”
“不上！”唐拔山拒绝了，这是他第八次转学，再要转学一次就能凑成九九归一回家嗝屁了，他还想继续读书，他的成绩在年级都是顶顶的第一名。
之前的八次转学，就是因为各种打架闹事给折腾的，老爸说再要转一次学，就回家跟他去铁道线上班，唐拔山很不想去。
“你他・妈的上不上？！”一向瞧不起唐拔山的王胖子彻底发火了。
“不上！”唐拔山再次拒绝了。
王胖子手指指着唐拔山的鼻子，“你不上，我就弄死你。”
“打死我也不上！”唐拔山脾气很倔
话刚落地，王胖子冲上去就对着唐拔山脸上又来了一拳。
唐拔山没敢还手。
“你上不上！”王胖子看唐拔山没敢还手，更嚣张了
你凭什么打我，我就不上！”唐拔山更倔。
王胖子又朝唐拔山一脚踹去，这下唐拔山躲了过去这一脚，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气呢，唐拔山并且伸手抓住了王胖子的腿用力向后一拽，王胖子摔倒在了地上。
地上全是破碎的水泥地，王胖子摔了个四脚朝天，周围的同学看见胖子那样子，“哈哈哈”一阵大笑。
王胖子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来就和唐拔山撕打在了一起。
唐拔山也被惹恼了，俩人打的不可开交。同学们多数都在看热闹，没几个人上去拉，唐拔山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米七的个也不高，但王胖子就是吃亏。
这时，一代更比一代浪的李老师跑了过来，扯着她那高八度的嗓门喊：“都住手，别打了！”这一声天外飞音，还真把两人都镇住了。
停下来才看见，虽然王胖子有人帮忙拉偏架，但是还是吃了亏，鼻子被打破，脸上全是血，而唐拔山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都来我的办公室！”灭绝老师面色很难看。
唐拔山和王胖子都低着头跟着葛老师走了。
王胖子走进办公室，端起一杯水灌了个底朝天，捂着鼻子说要处理一下，然后就去了校医室，这一下办公室就只有两人了。
灭绝老师看起来很气愤，“唐拔山，为什么打架？别看你成绩好你就带头违纪，信不信我立刻叫家长把你领走？”
“王胖子打我！”唐拔山说
“打你！他为什么不打别人？！”灭绝老师义正言辞的问道。
“・・・・・・”唐拔山被这一句话雷了一个外焦里嫩，因为这句话怎么回答都不对，他双手一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唐拔山的父母都是铁道工人，工作不体面，收入一般般，而王胖子的父母都在学校食堂开了档口买牛肉面，灭绝老师每一次去吃面还能多加三两牛肉，就这么简单。
所以灭绝老师发挥了灭绝的本性，直接就这么铁口断案了，“他为什么不打别人！”这一句话让唐拔山彻底无语了。
面对这样混账的问话，唐拔山直接闭嘴了，因为无论他怎么解释，老师总会有一大堆理由来堵住他的嘴。
老师想要的结果，就是你无论受到多大的委屈，都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如果还手还口的话那么即使你有天大的道理你也是错的。
这样一通不分是非曲直，不管结果缘由的屁话，对这件事情一定算是拍板定案了，所以这样铁口断案的结果，那就是把好孩子变成坏孩子，把坏孩子变成校园恶汉。
这些恶汉走出校园，就成了街头混混，一方恶霸。
好品质孩子身上的那一种血性，也都被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混账话磨光了，有棱有角的栋梁之才被磨成了圆滚滚的鹅卵石，踢到哪儿是哪儿，即使呆在臭水沟里也忘记了反抗了。
当天下午在“葫芦官判断葫芦案”以后，二人出了灭绝老师的办公室，王胖子就对唐拔山撂下一句：“你等着！”
下午放学，唐拔山背起书包走进厕所，方便完了之后就被堵住了，等他的正是王胖子，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伙伴，这四个人经常干一些收取孝敬费，强吃同学早餐，在同学书本里边夹蚯蚓死老鼠之类的事情。
“唐拔山，你过来，咱们唠唠嗑。”王胖子说话的时候，从袖子里边拿出了一根刚拆的板凳腿。
唐拔山知道今天自己躲不过去了，但他不能动手，这是在学校，万一被灭绝老师看见了，那他就又要转学了。
王胖子先动的手，把唐拔山一把拽过来就要塞到尿池子里边，紧接着其它的人一哄而上，抓着唐拔山的头发开始朝头部乱踢。
唐拔山看起来瘦弱，但爆发力很强，几个人愣是把唐拔山摁不到尿池子里边，反而溅了自己一身，几个人骂骂咧咧的，又是脚又是腿的一顿猛打。
走廊里的灯关了不少，显得有些昏暗，王胖子几个人最里边一直吐着脏话，王胖子一脸邪笑说：“唐拔山，喝一口，我就放过你。”说着，摁着他的脖子往尿池子里边压。
唐拔山手脚被人制住，动弹不得，“王胖子，你不要太欺负人了・・・”
“我去你妈的吧！不想喝尿，拿钱，五十块，破财免灾嘛。”王胖子仗着人多，说话硬气不少。
唐拔山梗着脖子，说话结结巴巴的，“我的钱都买学习资料了，没钱了。”
王胖子呵呵一笑：“没有是吧，喝几口就有了。”
说完一叫踢在唐拔山的大腿上，其他人都是各班的混子，不怕事大的那种。见王胖子动手了，二话不说，围起唐拔山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王胖子边打边说：“你还真是耐磨耐操啊，宁愿喝尿也不拿钱是吧。”
唐拔山被摁在尿池子旁边，鼻子里边全是尿骚味，几只苍蝇来回飞着，他脑袋里边嗡嗡的，全身一阵火辣辣的疼，与这种疼痛相比的，心里的疼要比这疼一百倍一万倍。
“怎么着啊，宁死不从？”王胖子看差不多了，把其他人拦住。
他也不想把人打坏事闹大了，重新摁住唐拔山的头，拍拍他的后脑勺：“明天，一百块，记住了。不然这一池子的尿，你都要喝下去。”
这个时候，留下来自习的还有几个女生，看见唐拔山在这边挨打，也跑过来拉架，其中就有唐拔山的同桌李清，女孩子的心肠都是很好的，看见自己的同学被欺负都上来拉架。
王胖子看见过来的都是同班同学，也就放手了。
李清扶着唐拔山起来，转过身对王胖子道：“胖子，有种去欺负别人，你欺负本班的算什么本事啊。”
“得了，李清，你也逛夜店，钓凯子，去如家，摩擦摩擦，喜欢黄瓜，牛什么啊。”胖子靠在厕所门上，嘴里嚼着口香糖。
李清学习成绩一般，上课睡觉下课活跃，说话像个假小子，身边有几个姐妹淘，说话大大咧咧，比较讲义气的那种。
“再不走，老师就来了。”李清扶起了唐拔山往外走。
“要女人出头，真丢人，你等着，草泥马的唐拔山！”王胖子笑着走了。
“今天收了二十几块钱，咱们去上网・・・”有一个缺了门牙的孩子说道。
王胖子抽了那孩子一巴掌，“上你娘，去斯文酒吧喝一杯，好久没去了，听说最近来了一波妹子，挺正点的・・・”
说说笑笑的一伙人走开了・・・・・・
唐拔山被同桌李清扶着走到了教室，她从书包里边拿出棉棒，蘸着双氧水，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迹，破裂的嘴角。
双氧水涂在伤口上，直冒小气泡，也疼得唐拔山眼泪险些掉下来。
“很疼吗？”见状，李清下意识地让自己的擦拭轻柔一些。
双氧水涂在脸上冒着小泡泡，很疼。
唐拔山一声都没啃。
李清笑的很灿烂，跑出了教室。
很快，李清气喘吁吁的走到了唐拔山的面前，伸手拿出三条创可贴，很细心的帮他贴上，两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唐拔山发现这个女孩子的眼眸很好看，秋水眸子很清澈。
额前的刘海蹭到他鼻尖上的时候，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还有，她用的洗发水很香，有一种薰衣草的味道。
李清大声对低着头的唐拔山说：“怕啥？等着他还能怎么的？你说你一个男生，裤裆里掉把的，该硬就要硬，你软什么啊？”说完气汹汹的坐下。
一推傍边的唐拔山说：“你怎么那么胆小啊？叫人把他揍一顿他就服气了。所以说男人啊，可以没有钱，没有家世，但一定要有骨气。”
唐拔山木然的点点头说：“今天谢谢你了。”
李清一见他这个样子，拿出了书包里边的面包还有一些小零食，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站起身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唐拔山，嘟了嘟嘴摇摇头，一直疲软，软下去，该硬的时候就硬不起来了。
等到天黑了，唐拔山才走出学校。
在家门口的时候，他靠在巷子里边的墙上，腰弯着，低下头，泪水顺着面颊滴落在地。雨水淅淅沥沥的落下来，溅起一朵朵小水花。
这时唐拔山靠在墙上的身体慢慢滑落，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痛哭，为什么老师偏心，为什么学习好还要受欺负？
还不是被人看不起！
为什么？!
他握紧拳头敲着巷子口的水泥墙，很快手上见血，他慢慢从书包第二夹层里边摸出了一把小水果刀，冷冷的感觉通过手心传递到大脑，让他定了定心神。
过了好一会，心情平静了一些，他缓缓的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突然间脑海中闪出了那么一段话，他轻轻地念道：
人一旦迷醉于自身的软弱之中
便会一味软弱下去
会在众人的目光下倒在街头
倒在地上
倒在比地面更低的地方。
过了半天，唐拔山喃喃自语道：“要是我站在世界之巅，即使倒下去了，也要比别人高。”
那么他在这个时候决定以后要坚强。
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负。
这一天，外面下着雨，唐拔山永远无法忘记，因为这天是他人生转变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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