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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nov 23 01:32:25 cst 2015
你是谁――
简单无比的一个问句，我们平时见到一个陌生人若要打探多半都会问一句：“你是谁？”
但圣女问的“你是谁”并不是真正意义的询问康乐是谁，叫什么，而应该是“你代表谁？”
代表谁来做这件事，偷偷潜入雪女娘娘庙在圣女看来定是有那些人肮脏的手脚在推动，所以她问的是躲在背后的“你”是谁。
这般天马行空的询问叫人如何回答，可康乐偏偏明白了她的意思。
“没有人，不过是我练习提纵术时不甚落入了那处宫殿罢了。”
康乐将缩在袖中的双手抽出摆在胸前，左手握拳，右手虚托着左手微微颔首。
“多谢姑娘救命恩情，我虽然忘记了许多事情，但师傅说过我命宗向来是恩怨两不欠的，如今你救了我，我总会相报的。”
圣女嘴角微微挑起，语气却是冷淡的很，“我不管有没有人指使你亦或者你有没有什么不良用心，既然你是因我所伤，救你也是理所当然。”
顿了片刻，圣女转过头看向康乐，长的到也算清秀，她想了想，说道：“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下山去吧，不要想着要报答什么，即便你想要报答又能报答些什么呢？不要与我有半点瓜葛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雪女峰下，清泉小镇。
“姑娘，你说圣女为什么不让我报答她？”
下山走了一路，康乐便想了一路，如今路已到尽头，他依旧没有想明白为什么。
侍女蹙起娥眉，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就这么笨，但显然她不准备回答他。
圣女说要送他下山，如今山已经下了，侍女转身朝着雪女峰走去她可不想变傻。
“额……”
康乐摇摇头继续沉思起来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实在想不清楚，康乐便暂时不去想它，他抬起头看看雾蒙蒙的天空。
“要下雨了――”
话语未落，一颗颗硕大的雨滴便从天而降，噗噗飒飒的砸在青石板铺就的古朴巷街上。
大珠小珠落玉盘说的莫不是如此，可是这雨却没有增添些许风景，倒是有些煞风景。
雨点打在康乐的脸上略感生疼，于是他抬起手用袖子遮住头顶小步奔跑起来。
腰间倒是有三把破伞可康乐不舍得让这些伞再接受更多的摧残，于是他便这样在雨中跑起来。
布满青苔的石板路在浸润了雨水之后显得有些滑脚，康乐小心的盯着脚下的路以避免滑倒。
就在康乐小心跑着的时候突然看见垂在前方的雨帘里蹲着两头石狮子，石狮破旧，身上因为掉皮而显得斑驳，似乎被这雨水一冲便会掉下片片石皮。
奇怪的是石狮子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老头四肢大张，一手悬在石狮头上，手里还握着一个油渍渍的酒葫芦。
他似乎是睡着了，任由雨点泼打在身上，待走近了些康乐还明显听到如雷般的鼾声。
看起来那老头是个普通人，这么大的雨淋久了肯定会生病，康乐摇摇头走上前从腰间抽出一把稍微好一些的伞打开竖在老头上方。
所谓好一些也不过是尚存着半边伞面，另一边伞面软塌塌的垂在空中，所以也只能堪堪遮住老头的半个身子罢了。至于康乐，不多时便被雨水打湿了身上的青袍。
雨稀稀落落下了小半天，街上再没有半个人影便连这天都暗了几分，厚厚的积云如一张铁幕一般低低垂着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咳咳……”
似乎真的被积云压的喘不过气来一般，老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摆过悬在狮头的手将葫芦倾倒向口中倒去。
“嗯？”
葫芦口并没有如注清酒悬垂而出，老头抖了抖葫芦皱起眉头。
直到此时，老头才悠悠睁开那一双有些混沌的眼睛，他看了看头顶的破伞，有些戏谑。
“老头子这又没有下雨，何必要打伞呢？”
“您喝醉了！”康乐认真地说道。
“哈哈哈，众人皆醉我独醒――”
老头咂吧着嘴巴，扬了扬手中的葫芦，“娃，去给我打壶酒来，嘴巴干的很。”
“怎么还不去，酒坊就在前面那个巷子里。”
老头抽了抽鼻子暗赞一句酒香不怕巷子深，仿佛真的闻到了老酒的清香一般。
“我说你这娃怎么还不去？不懂尊老爱幼啊，你这是成心想渴死老头子啊！”见康乐依旧举着伞站在一旁老头气愤地大喊起来。
“可是我没有钱。”
初来彼岸的康乐怎么可能有钱呢，于是他感到有些为难。
我没有钱，康乐重复了一遍
老头腾的一下坐起身子，虎目圆瞪，沉闷的嗓音从他口中传出就像是战鼓一样响在康乐心中，甚至带动了心脏的跳动频率。
“我说你有钱你就有――”
康乐知道要尊老爱幼，从小便学了极好的礼仪，比之名门贵族之后也不差。
吾尊老但吾更尊真理――康乐心中笃定，于是倔强的抬起头来。
“我真的没钱，不敢有丝毫不尊重您的意思。”
康乐毕恭毕敬，真正没有年轻人骄横的一面，若是普通年轻人在这瓢泼大雨中遇见一个如此蛮横不讲理的老头不拳脚相加便已是性子温和了，哪能还和康乐一般小心翼翼地候着。
老头有些诧异，语言里满是疑惑――
“你没有相信自己有钱？”
对于老头的胡言乱语康乐并没有半分不耐烦，他只是试着去阐述一个事实――他没有钱！
这不存在相不相信，没钱是客观事实，并不会因为主观意愿而凭空生出钱来，康乐一句一句的解释给面前的老头听。
“得了……”老头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康乐的解释，低沉的嗓音在丝线雨帘里游荡。
“你有钱。”
与此同时，老头的眼神渐渐变的清明，不复以前那般混沌，甚至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邪魅。
康乐不由自主的往那双眼睛看去，突然脑中一阵刺痛感，之后便朝着前方的巷子走去。
“我确实有钱，先前居然没有记起来――”
康乐说着还举起手晃了晃，手指微曲，只是两指之间空无一物显得有些诡异。
巷子虽深也耐不住康乐腿脚轻便，不多时便见他提着葫芦走了回来。
老头接过葫芦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然后胡乱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满足的打了一个嗝。
“我就说你有钱吧！”
老头邀功似的将脏兮兮的葫芦推到康乐怀中示意他一起喝酒。
酒是上好的花雕，只不过康乐并不怎么会品酒，只是微微抿了几口囫囵吞下饮鸩一般，与牛嚼牡丹无异。
“拿来拿来――”老头一把抢回葫芦气的直吹胡子：“你这也能算喝酒吗，再好的酒也是糟蹋。”
“我有一个师兄――”康乐的思绪似乎飘到了极远的地方，“他从小就不让我喝很多酒，所以我不太会喝酒。”
老头仰起头学着康乐抿了一口酒似乎觉得有些乏味又大口灌起酒来，直到偌大一个葫芦只稀稀洒洒悬出一条清线。
“你很听你师兄的话。”
“他是看着我长大的，但是今天我没有听他的话，师兄说过不要和山鬼喝酒，纵使心中多少事，莫与山鬼道。”康乐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之前你说你这里没有下雨我是不信的――”
康乐看了看老头未被雨点打湿分毫的衣袍，“现在我信了，你骗我去打酒，骗过店家打酒给我，这些都不算什么，但你能骗得这雨不落在你身上。这是瞒天啊，不是山鬼精怪还能是什么。”
老头哈哈大笑起来，“所以现在你是在和山鬼说话？”
“之前我不知道，只是想帮一个老人挡一挡雨罢了……”看到老头盯着自己的伞康乐有些尴尬，“之前发生了些事情，伞有些破损。”
老头并未在伞上纠缠太多，他罕见的认真起来：“是不是山鬼我不知道，不过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酒鬼。天泉酒庄的天泉，百花谷的蜜酿，黄泉的血饮亦或者跳蚤街上的酒糟，你能叫上名的我都喝过你说我是不是酒鬼。”
“我所能叫出名字的酒不过寥寥几种……”
老头翻了翻白眼不理会康乐的解释继续说道：“自雨落到你至，行人稀稀落落走过，稚童一人，少年三人，青年五人，壮年十数人皆慌乱奔趋，他们或有伞或无伞，都看不到我罢了，唯独你不同。”
康乐没有因此而喜形于色，语气依旧平淡，“大抵是我走路不专心吧，如此瓢泼，路人大凡急着赶去阴蔽处，而我无处可蔽罢了。”
似乎是懊恼康乐的愚钝，老头像一只猫一样咆哮起来：“我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你替我挡了些许风雨，我懂我的意思吗？”
“我不懂――”
康乐向来不是愚笨的人，如何不懂老头的意思，我不愿意因此小事让你承我的恩情，康乐心想。
怪不得圣女不愿意我报答她，在她看来救我也不过一件小事，所以不想让我承她的恩情。但救命之恩对于康乐来说却是不能再大的恩情了，非报不可。
想到这里康乐有些开心，圣女和自己一样都是好人，这样报答起来便不怕违背意愿。
“老人家……”康乐唤了一句，嘴角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显示着他此刻心情的愉悦。
“既然雨落不到你，我便先行离去了……”
康乐将伞收回腰间，朝着不知有没有尽头的青石路继续走去，步伐轻快的似乎这雨也落不到他身上一般。
“叫我老酒鬼――”
老头的声音在雨帘中飘荡，只是不知渐渐走远的康乐有没有听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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