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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 aug 18 16:09:21 cst 2015
伏原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这么晚打扰别人睡觉，不太合适。伏原打算退出去。
“你干什么？”他他拉氏突然坐了起来。
“我想跟你聊聊。”
“进来吧。”他又躺下了。
伏原坐下来，说：“睡不着，想跟你聊聊前世的事儿。”
他他拉氏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在宋朝卖炊饼，我在大清朝当皇妃，八竿子打不着，没什么可聊的。”
伏原想：早知如此，就说自己是光绪帝转世了。他说：“既然前世没什么可聊的，那就聊这辈子的事儿。”
他他拉氏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
“你觉得再生人都是一些什么人？”伏原突然说。
“一群可怜人。”
“什么意思？”
“连自己到底是谁都弄不清楚，能不可怜吗？”他他拉氏扭过头，直直地看着伏原说：“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伏原装出很迷茫的样子，说：“大多数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武大郎。”
“你以后就别照镜子了，免得触景生情。”
伏原很认真地点点头，又说：“你觉得你是谁？”
“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意思？”
“你是干什么的？”他他拉氏换了话题。
“厨师，开了一家小饭店。”
“我也是厨师。”他他拉氏的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亮光，“我爷爷在宫里当过御厨。你猜，皇上最喜欢吃什么？”
“我猜不着。”
“窝头和臭豆腐。”他又补充了一句：“窝头必须是用栗子面做的，还得加白糖。臭豆腐必须是王致和的。”
“看来，皇上家里也不富裕呀。”伏原装出很惊讶的样子。
他他拉氏自顾自地说：“我爷爷是御厨，我父亲是二级厨师，到了我这一辈，只能在路边卖臭豆腐了。”他的神情愈发黯淡了。
伏原打断他：“你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你是再生人的？”
“三岁那年，我父亲带我去北京，路过故宫，我突然想起来，这地方就是我家。”他叹了口气，又说：“现在，我想回家看看，还得买票。”
“你家在哪儿？”
“故宫。”
“我是说你这辈子的家。”
他他拉氏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神情突然变得极其悲伤，带着哭腔说：“这辈子，我再也不能回家了。”
这句话很可疑。
“出什么事儿了？”伏原小心翼翼地问。
他他拉氏苦着脸说：“老婆死了，老屋塌了，家没了。他们要把我送到敬老院，我不想去，就出来了。”
“他们是谁？”
“村干部。”
“你为什么不去敬老院？”
“那里只有自来水，没有水井。”他他拉氏的眼神变得像水一样平静，他说：“我一定要死在水井里。没有水井，我死不瞑目。”
这句话很丧气。
伏原又问：“这里经常有人失踪，你不害怕？”
“我这么大年纪了，没什么好怕的。”
“你觉得失踪的三个人去哪儿了？”伏原特意强调失踪了三个人，而不是两个。他在试探他他拉氏。
“不知道。”
“他们都是你上网招来的？”
“他们是谁？”
“失踪的三个再生人。”
沉默了一阵子，他他拉氏盯着伏原，慢慢地说：“你不要管他们是怎么来的，要想办法弄清楚他们是怎么没的。”
“什么意思？”伏原愣了一下。
他又唱上了：“事到头来没奈何，走上前来忙告错，尊声丞相听我说，你把书信交与我，顺说刘表作定夺。”唱完，他挺直了身体，躺倒在木板床上，瞪着眼，一动不动，乍一看跟死不瞑目似的。
伏原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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