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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t jul 04 16:09:23 cst 2015
此前没想到公务员就是这般无聊！
赵汉卿每天都怀着这样的感觉上班，混到吃中午饭的时间，然后又混到下午五点。办公室里的人就是这样，一到下午五点之前，总会找到各自的正当理由离开……这一天上午，赵汉卿在办公室已经枯坐了半个时辰，办公室主任还没来上班。奇怪的是，林溪也没有来。
这里需要先说说赵汉卿所在的企管局办公室了。
在大企业管理局机关的所有部门中，办公室是最特殊的一个。看上去跟局领导离得很近，其实未必。因为局里还有一个党组办公室，又称党办。相比党办，局办更像是打杂的，没有一点高贵气质。局领导们通常会称这两个部门叫“两办”。
第一次听领导这样说，赵汉卿还误认为“凉拌”，怎么还会有凉拌主任？怎么还叫凉拌主任到局长办公室开会？后来就明白了，是叫两个办公室的主任去开会，“两办”主任……这都是些小儿科的错误，每一个跨进体制内的公务员，三天时间就能熟悉。
算上办公室主任马瑞林在内，这个正处级部门一共有工作人员十一名，其中有三名副主任。林溪是三名之一。另外两名，一名在家长期休病假，一名借调在省政府办公厅的秘书二处。休假的那位，已经好几年不上班了，有的说是因为跟省里一位领导闹了矛盾。另一位借调去办公厅的呢，自然是有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他。剩下的七人，文印室两人，档案室一人，这三个是不常在大办公室露面的。那么，在大办公室办公的人，就是赵汉卿和中年妇女苏玉萍、中年男人李昌硕、离异男人姚泽林。
说起来，这么一个大机关的办公室，拉拉杂杂的事情很多，这些人原来也不够用。特别是年来节到地忙起来的时候，加班加点也是有的。一般来说，如果办公室主任一上班就没到办公室里来，恰恰不是他去办个人私事了，恰恰是局领导找他有重要任务安排。像马瑞林这样猴精猴精的人，不可能在一上班的时候让领导找不到。林溪点评得很到位：狗腿子们这一点上特别能够把握时机，这些人跟了领导几十年，把领导的习惯摸得透透的，要不然，还怎么在官场上混呀！
“金钩？哦，哈哈，以后正经点儿，小赵，你有个任务要去办一下！你来我办公室吧！”
马瑞林在门外边这么一喊，倒让赵汉卿有些不适应，因为以前他从来都是到办公桌跟前交待工作。赵汉卿赶紧站了起来，嘴里急急地答应着，一边往外走。
“哦，还有，昌硕，你也来一下！”
马主任只是停住了脚步，并没有再转过身来，给人的感觉这个决定是临时想起来的。
“知道了，马上，马上！”李昌硕答应着，屁股却在椅子上不动，像是电脑里的材料保密，先是关了文档，又关了电脑。他用的电脑是有密码的，其他人都打不开。
平时，马主任不大跟李昌硕闲聊。只有在需要写材料的时候，马主任才会客客气气地称他“昌硕”。前面已经说过了，李昌硕是从部队里转业来的正团级政工干部，负责办公室里一切文字材料的撰写润色与最后的定稿把关。李昌硕在马主任面前的表现也常常让人感觉怪怪的，有些不服气有些看不起又有些想献媚……
明眼人一下子就能搞明白，这么一屋子的办公人员，其实也就是一个李昌硕每天还干点正事。虽然是以前是正团级干部，和正处级一样的，可是，国家的政策就是这样，部队转业的到地方，降半级安置……与赵汉卿谈起自己的身世，李昌硕总是绕不开这些不公平之处，直到赵汉卿说：“好了，很不错了，我连个军官都没混上呢……”
姚泽林是个官三代，负责办公室的内勤工作。所谓的内勤工作，说白了就是办公室的总管。为领导提前去酒店安排公款吃喝，领导出差回来报销**，过年过节给相关领导送礼，凡是需要公家花钱的事情都是他经办。
中年妇女苏玉萍呢，基本上没有什么明确的工作，每天上班时间就是报纸送来了，她先把报纸看一遍。苏玉萍也不像林溪那样对人时而热情时而冷淡，她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又像是待搭不理的那种。在办公室室里，苏玉萍从来不跟任何一个人谈家庭里的事，别人谈什么她也不插嘴。人修炼到这一步真不简单，更何况一个中年妇女？
这就让赵汉卿觉得这个部门的水，实在太深。林溪像是跟苏玉萍不大对付，从上班到下班，一天下来也听不见这两个人说一句话。
赵汉卿跟在马主任的后面，不紧不慢地走，像是故意保持一定的距离。马主任就停下了，像是在等着他，赵汉卿就紧走了几步。马主任说：“天大的利好，兄弟，荣局点名让你参加这个事儿，嗯嗯！”
荣局，自然是企业管理局的老大荣德润了，如果换了别人，马瑞林也不会兴奋成这样。要说起来呢，荣德润当局长两年半了，年龄还比马瑞林小一岁，属于仕途顺利的一类潜力男。荣局长对赵汉卿有没有特别好的印象，赵汉卿自己也说不清，有可能还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呢……
“荣局在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我猜就是有好事落到我们办公室，你想想，局领导那么忙，不是重要的事情，一般都不会直接安排！”马瑞林并没有直接去办公室，而是在走廊的西头停下了，说：“等等李昌硕，这小子，他妈的磨蹭什么呢？看看他这作派，哪像个当过兵的人？”
李昌硕来了，步履匆匆，身上的肉都颤起来了，像是很着急。“不用这么急，我们这不是等着你了么！”马瑞林就是这么一副两面三刀的心肠，刚刚说着李昌硕的坏话，现在马上变了腔调。
“我就在这里跟你们说吧，荣局点将，让你们两个参加工作组，去市国税局协调城建集团三千万的事，这可是荣局亲自出马，你们一定一定多长三只眼！”马瑞林一边说一边左顾右盼，像是怕人听了去。
赵汉卿有些云里雾里，作为省直机关的大企业管理局，还要去市里的国税局去协调工作？直接找省国税局不行？
“按说呢，这个事情是省里领导定的，根本不用咱们出面，但市国税那些人，仰仗着他们是中直单位，根本不听地方上的招呼！”马瑞林可能看出了赵汉卿的迷惑，解释这些的时候直盯着李昌硕的脸，说：“这里面的道道儿，老李应该明白，国税局是个很邪乎的体系，里面的水很深，如果不是省里领导说话，我估计荣局也不去搅这趟浑水……”
李昌硕似乎不大感冒这些，甚至有点点不耐烦，说：“这都是你们领导考虑的大事，直说吧，让我跟着去，具体做什么？如果仅仅是给荣局长拎包、拉车门、拿水杯的话，不是有一大帮子人排着队想跟着去么？你上星期给我安排的事，我还没干完呢！”
“昌硕呀，你这个脾气可得改改呀，在部队里那么多年，现在又在省府大院里工作，怎么还是这么不沉稳？这样下去，非把小赵带到沟里不可！”马瑞林打起了圆场，他希望李昌硕给他一个面子。赵汉卿也认为李昌硕应该给领导一下台阶，好让他借坡下驴。
“我说，马主任，马处长，你放我一马吧，愿意去，你去，这样的机会，我宁愿让给你去，你想想，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呀，你不是正寻找机会么，这一回你去，正好跟荣局长套套近乎去呀！”李昌硕的话里话外都是火药，但看他那样子又像是真心实意地为马瑞林着想。
领导都不是白当的，关键时候就能看得出来。
如果放在一般人身上，李昌硕说这样的话，早就应该火了吧？可是马瑞林就是有这个能耐，你火的时候，他不温不火，而且又找到了格外的自信，说：“老李，听我把话说完，让你去参加工作组，不是我推荐的，是荣局长点名让你去的，先点了你，又点了小赵，另外还有一个，就是党组办公室的金主任，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让金主任去，是因为他岳父是省国税的副局长，虽说已经下来了，但面子还在那里，他算是中间人，你和小赵的重要任务就是把整个过程中的亮点记下来，以后写个材料，系统内部的刊物上发一发……”
赵汉卿已经听明白了，李昌硕参加工作组的作用就是负责撰写材料，他应该能够胜任这个工作。只是让赵汉卿不明白的是，他去干什么呢？自己跟荣局长并没有多少交际，为什么会点他的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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