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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 jul 02 10:57:31 cst 2015
到大企业管理局上班了，却感觉不到兴奋与新鲜。虽然上班之后才知道每年能够进入大企业管理局的新人从来没有超过三位，但赵汉卿从第一开始就觉得这生活实在有些无卿透顶，他甚至梦想着哪一天能够重新给宋老板做个兼职保镖之类……当然，赵汉卿知道那已经是不可能，今天混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除非将来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否则他是不会主动离开公务员队伍的。
这一天，去上班的路上，赵汉卿陷入了苦闷中，他被梦中的预感吓怕了。为什么梦里会出现这样的东西？以前他不信这个，现在能算信么？按医学专家们的分析，这是心理学的范畴。脑子里想事儿多了，全身的血液流动就加快，思维就格外活跃……右眼的上眼皮又跳了，这个征兆很让人恼火，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不爽的事情。
按说，每天出入省政府大院，常人都应该知足才对。不过，赵汉卿还是觉得的日子有些乱套，虽然不觉得有多危险，但毕竟让他感觉不正常，这样下去肯定出问题。
白天有所思，夜间有所梦。这样的道理，他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也坚定地相信，科学与命运是两码事。巧合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那是不科学那是唯心主义，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当然是命运了。
按说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公务员们上班下班跟企业里的车间工人本来没有什么两样……可他就是不想早起了，他觉得今天一定会不顺利，一定会发生在令他绝望的事情。办公室主任虽然也不算多大的领导，可这梦里的暗示就是有些邪乎，已经不止一次了，这真是让人觉得不能活呀……
这样的梦，简直把赵汉卿害苦了。七岁那年，确实做过一个这样的梦。不过，这些年他又一直持怀疑态度。说出来谁信呢？一个七岁的孩子，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怎么就老是惦记着一个荒诞不经的梦？
那梦里的东西还真挺神么？赵汉卿有些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神童，他格外相信自己的记忆力，当年能考上财经大学就充分说明了他智商并不低。有时候，赵汉卿也骂自己几句，奶奶的，七岁那年就是因为做了一个不好的梦，要不然，那天早晨，亲爹怎么就被公安抓走了呢？起因是前几天村里路边的一棵树砸死了一个人，要知道，那么粗的一棵树，两个壮年男人挖了一天，挖出了那么大的一个坑，那棵树就是不倒。那两个壮年男人是姐夫和小舅子，当然不会为了一棵树，挂起灯笼来干个通宵。全村的人都想不通的是，两个挖坑的男人还在做着美梦的时候，那个棵竟然倒了。又过了几天，亲爹就被抓走了，公安已经破了案，被砸死的那个人与赵汉卿的亲爹一起做生意……
那一天，赵汉卿还没上学，那是春天嘛，他要到秋天才上学，他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早晨并没有刮风，一丝丝风也没有，但那棵树就在他爹的生意伙伴骑了自行车路过的时候轰然倒下了……
要命！赵汉卿的脑袋重重在撞在了桌头柜上，他今年二十四岁了，距离那个七岁的早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七年，为什么还要想这个事？他下了床，光脚走到阳台上，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来，很有点光芒万太的意思。
长大以后搞明白了，亲爹是个能人，当年做的都是空手套白狼的皮包生意，越南、缅甸去过，俄罗斯、乌克兰也去过……被树砸死的那个男人，算是亲爹在生意场上的一名心腹。亲爹被抓走的那个早晨，貌似太阳也是这么一个狗德性。一想到这里，赵汉卿的后背上就不舒服了。有一天，林溪有意无意地碰了他的手一下，他的后背上也是这个感觉。
林溪是赵汉卿的贵人。
参加最后一轮面试那天，林溪是四名考官之一。虽然那天赵汉卿没能完成英文演讲，但最后还是过关了。为这事，赵汉卿专门感谢了林溪。当时，林溪是大企业管理局人事处副处长，那天去担任考官，也不过是去充个数……
林溪是个有第六感官的女人，她皮笑肉不笑地说：“瞧你这点儿出息，烧包得不轻，你个小公鸡，嗯？没打鸣的小公鸡！”
赵汉卿到大企业管理局办公室上班半个月之后，林溪也调到了办公室，原来的风声是担任办公室主任，后来迟迟不见正式任命，这事也就悬了下来……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林溪跟办公室里那个人见人怕的女人不一样，完成是换了个人一样，风情万种还是温柔无边呢？
赵汉卿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他单独和林溪在一起的感觉……
赵汉卿的这套房子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家具，也从来没有第二个人来过这里。所以他每天下班回来的时候都觉得这不是他的家，昨天晚上睡觉之前他又联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他当时又痛骂了自己，将来的房产证上就是他的名字，怎么还不是他的家？这不是矫情？
他不是神仙，他当然知道眼下的房价行情，如果没有林溪暗中相助，凭他的工资，猪年狗月也买不起这个地段的房子。知道他拿到了房子的钥匙，林溪装作十分无意，懒懒地说：“不就是个房子么？你害怕啦？”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不管不顾，这样的话也只有她来说才有味儿，她早就说过：“我就是这个命，我从来就不知道，人活着还要攒钱买房子，如果你敢住，我送你一套好了，问题是你敢不敢要？只要你敢要，我怕什么？我也不指望着哪一套房子收房租……”
林溪这样说的时候，赵汉卿当然是租着房子的，四十平方的一室一廊，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公共的，房租竟然要七百块。三个月之后，赵汉卿搬到了南外环以南的一个新建小区里，九十三平的两室两厅，房租却只有四百块。
那套房子，林溪倒是去过的，只是去看看，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事过之后，林溪仿佛看出了赵汉卿的心思，说：“小傻瓜，我是什么人？我有那么急？我怎么也得讲个气氛吧？那么一个房子，连地面都是水泥地呢，我哪还有那个心情？”
赵汉卿还是决定出门去上班了，虽然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在意他晚去一会儿，但好像一下想通了，能出什么事儿？要出就出吧，反正我亲爹已经失去联系好多年了，我亲妈要死那就由她去死好了，除了这一个亲人，我还怕什么呢？我能遭遇什么飞来的横祸么？真要遇上，也没办法，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嗯，想起来了，天作孽，尤可违，人作孽，不可活……
进办公楼电梯的时候，赵汉卿遇见了信息管理处的一个副处长，本想打个招呼，那人却又像是十分认真地查看手机，也就算了。一个副处长，又是那么一个技术性的部门，在省政府大院的公务员里面能算什么呢？一次不打招呼，也不会怎么样吧？
进了办公室，坐下，又整理了杂乱的文件，赵汉卿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这是夜里没睡好的症状表现。人在做梦的时候，其实是没有质量的睡眠，尤其是那么一个消耗体力的梦。那个梦中的情景其实是真的，虽然那个女人的面容并不清晰，但赵汉卿知道那个梦就是因为林溪而起的。
办公室主任进门了，还是一往的那种风格，跟每一个人没话找话地打了招呼，谈了天气和路上的拥堵，又谈了昨天晚上的酒局，马主任说：“嗯，我们这些人，嗯，都长寿不了，嗯……天天酒肉穿肠过……”也许马主任还想说什么，但他的手机响了，就到里面一间去接电话了。
要命，赵汉卿又紧张了，他觉得马主任在电话里谈论的问题可能与他有关，或许局里的哪一个领导已经准备要办他了。如果不是与他赵汉卿有关，马主任为什么脚步那么迅速地去了里间接电话？
马主任还在继续接电话，赵汉卿就在继续忍受煎熬。这也是让他感觉无聊之处，机关的工作就是这样，随时有事情要你做，又好像永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刚来的时候，赵汉卿把这种坐在办公室的生活状态总归为“吃饱了等饿”。后来这话让林溪知道了，马上就提醒他：“你小子，耍什么小花枪？你以为就你能总结出这五个字儿？告诉你，十年前我就听人说了，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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