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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医谷的那场屠杀之后,忘忧从师傅口中知道了过往的惨痛经历,因此她觉得无法面对莫清风,所以选择了不告而别。
她的不告而别,或许莫清风早已经有了预感,但他还是在鬼医谷等了两天两夜。
黄昏时分,萧声如泣如诉,又有眼前鬼医谷的惨败之像,不觉让人伤感。
这天夜里,有些恋家的村民又回来了,他们准备重整旗鼓,再建自己的家园,哪怕是花上十年,亦或者是一辈子的时间。
他坐在鬼医谷口的一块石头上,独自吹奏着自己的悲伤,回来的村民跟他点头致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夜幕将至,这时候鬼医奚遥也回来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独自坐在了莫清风旁边,听他不知疲倦的吹奏同一首曲子,紫蝶恋。
这些江湖上游走的人物,大多都有些沉默,或许是看多了生死别离,所以内心都变得有些麻木。
一曲终了,他才开口,“前辈,你回来啦,还是舍不得这里?”
奚遥苦笑一声,“唉,十年了,从这里出去,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去,好像江湖再大,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他似懂非懂的听着奚遥的话,因为没有奚遥的那些经历,所以他无法感同身受。
两人没有再说话,他们都是不多话的人。
好一会奚遥才说道:“我刚才听你的萧声,是在思恋一个女人?”
知音难寻,他激动的看着奚遥,“前辈真是知音啊。”
“哈哈哈,男人的忧愁多半还不是因为女人。”
奚遥说话的时候溃烂的脸蠕动着,尤其是笑的时候,更觉得奇怪。
莫清风一阵苦笑,他以为找到了知音,没想到是奚遥说了个笑话,这是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但细细琢磨,却似乎很有道理。
“前辈是不是也为女人忧愁过?”
奚遥止住了笑声,“老夫也年轻过,况且以前也不是这幅鬼样子。”
虽然自称老夫,但莫清风看他最多也不过五十的年纪,只是脸上的溃烂让他看起来很苍老。
说起这些,奚遥觉得很伤感,很多时候,很多人是不愿意再提起伤心的往事的。
“反正现在也没事干,前辈要不你给我讲讲?”
莫清风不是一个喜欢探听别人隐私的人,但此情此景,却让他有很重的好奇心。
他那溃烂的脸又蠕动着,“讲讲?”
“讲讲。”莫清风肯定的说。
“二十多年前,我也是一个俊俏的小伙子,那时候的我一心追求武功与医术,甚至达到了封魔的地步。
唉,现在想想,那时候其实就是太想要证明自己了。
为了证明自己医术,我结上了奇毒门这个仇家,他们毒人,而我救他们毒害的人,我们相斗了五六年时间。
那时候我对于这件事总是乐此不疲,因为从他们手底下救人能体现我的医术,让我觉得自己很行。”
说到这里,他苦笑着,似乎在笑自己当年的幼稚。
“跟奇毒门是多年的仇家了,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弄死我,呵呵,那时候也是自恃武功不凡,所以不把他们放在心上。
但这样的大意,终究还是让我栽了跟头。
我中了一种他们研制的新毒,而这种毒我一时半会没法解,所以只好用其他解毒丸压制,但也因此武功大减。
一路边打边逃,终于还是甩开了他们的追杀。
由于强行运功,毒性发作的很快,我倒在了河边的一棵柳树旁。
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她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她是一个美丽的农家姑娘,她叫婉儿。
当她看着我的时候,我感觉她的眼睛很纯净,就像平静的湖面一般。
她跟我见过的女孩子是不一样的,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奚遥似乎还在回忆那时的感觉,莫清风也没有打断他。
“跟婉儿相处了一个多月,我的毒也全部解掉了,但我却不想走了,在我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想安定下来的想法。
我知道,那是我爱上她了。”
爱情总是莫名其妙就来,让人有点猝不及防,可不是这样吗?
莫清风的思绪也回到了他与紫蝶相遇的情景,甜蜜爱恋。
“或许开始的时候太甜蜜,就注定结局会很苦涩。
之后我就留在了婉儿身边,并且我们也有了一个女儿,那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原本以为这是幸福的开始,却没想到厄运正在悄悄到来。
一年以后,瘟疫肆虐,十里八村的村民死伤无数,几乎十室九空,而我自恃医术高明,但讽刺的是,我却没有任何办法。”
奚遥的神情很痛苦。
“最后,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婉儿,还有我那一岁多的女儿死在我的怀里,自己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死神夺走她们。
我自己也染上了瘟疫,本来以为很快就能够和她们母女团聚了,但偏偏我却活了下来。”
生死别离,人世间的这些情感,无一不是考验着我们。
莫清风也神情黯然,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静静的听着了。
“瘟疫过后,十里八村幸存者不到百人,而我自己因为常年试药才躲过一劫,但却成了这幅鬼样子。
我跟剩下的村民烧掉了死人的尸体,之后的我万念俱灰,想要一死了之。
但这时候,我听见了一个孩子的哭声,他是瘟疫的幸存者,但他的家人都死了,所以我动了恻隐之心,也让我活到了现在。
之后我带着那个孩子来到了鬼医谷,并开始治病救人,所以才有了鬼医这个名号。”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莫清风不觉裹紧了外套。
“可天意弄人,五年以后,那个孩子却得了怪病,而我却束手无策,他也死在了我怀里。
唉,我自诩医术高明,却救不了对自己最重要的人,我才是这世间的一个笑话。
为了治好脸上的溃烂,我研究了十年,终于种出了可以治病的药草,没想到却被一场大火烧了个精光,呵呵呵。”
奚遥的笑声中满是伤感,莫清风甚至觉得这笑声听着比哭声都让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