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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许久，也不见王德说话，赵巡无声地笑了笑，“还没想好怎么说？”
“嗯。”王德点了点头。
王德才从蔡宁家回来，按说他昨晚一夜没睡，现在该回家休息的。
“那个，洛捕头会被怎么处理？”
“你是想替洛阳求情？”赵巡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这名面相老实的中年捕快。
“是。”王德的性格就是这样，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既然赵巡帮他开了这个口，那就好办多了。
看着明显松了口气的王德，赵巡有些无奈，“我只是个衙头，这种事情，你觉得我能有什么话语权？”
“你有。”王德低头看着赵巡的脚尖，沉声道。
有或是没有，并不是指的讨论的事，赵巡的表情有些严肃，“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样简单的道理，你王德也分辨不清楚？”
“张平这样的人……”
王德话还没说完，便被赵巡给打断了，“张平这样的人怎么了？”
“他这样的人就可以随便杀了？若是这样那要大唐刑律做什么？”
“我们也有责任。”王德固执地说道。
是的，不止他和赵巡，整个衙门上下，都有责任。
只是因为县丞护着张二爷，便任张二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谁都有责任。
沉默片刻，赵巡说道，“这不是理由。”
“况且这事还得由廖大人处置。”
“廖大人已经回来了，现在衙门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并不想管这件事。”说道这里，王德终于抬起头，寻到了赵巡的视线，“所以你可以管。”
“也只有你管。”
赵巡不由眯起了眼，看着熟悉的王德陌生的表情，“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因为洛阳是在替扬州衙门遮羞。”王德说的话很难听，语气也很不好，这不是一个下级对上级所该有的态度。
然而除了脸色难看了些，赵巡却没更多的表情，“他洛阳代表不了扬州衙门。”
“可他已经做了，”王德的声音有些低沉，“现在该衙门替他擦屁股，而不是想着把他交出去。”
“砰。”
赵巡的手重重地拍在桌上，桌面上的茶杯当啷一声摔在了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紧接着，赵巡怒视王德喝道，“你来教我怎么当这个衙头？”
王德静静地看着赵巡，“我不信。”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要是不信的话，那就换人。”
衙门里多的是人想接替赵巡当这个衙头。
衙头这个位置，自然是有德者居之，你赵巡做不好，那就下台换人。
王德的想法就这么简单，只是一名捕快，当着衙头的面让他滚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该滚蛋的是这名捕快了。
“那你觉得谁行？”赵巡怒极反笑道，“难道洛阳行？”
“我觉得……”王德顿了顿，看样子真在考虑这个问题，赵巡也不催促，就这么等着下文。
“洛阳不行。”王德总算想好了答案，“但是至少比你行。”
这句话就有些诛心了，赵巡三十八岁的大老爷们，被人说还不如一个半大小子。
眼看着赵巡额头青筋暴起，王德知道他要发飙了，不过也不急，反而轻飘飘地再加了一句，“蔡宁也不错。”
“对，就是洛阳去救的那个。”
“反正都比你行。”
大概惊讶于王德今天如此嘴毒，赵巡盯着王德看了许久，突然笑了，紧握着的拳头也慢慢松开，“是蔡宁教你说的吧。”
“不是。”王德突然紧张起来，这一切自然被赵巡看在了眼里。
看着赵巡在笑，王德就知道自己的谎话被拆穿了，“是又怎样，我只是不会说，蔡宁说的就是我想说的。”
“包括蔡宁也比我更适合当衙头？”
“嗯~”
“嗯！”
两声嗯，代表了两个意思。
虽然有些违心，但是王德不在意，反正都被赵大脸戳穿了，豁出脸去，怎么难听怎么说，说不出来就“嗯。”
反正赵大脸会替他先把话说好，就像现在。
“回头我把蔡宁那小子丢出去放养几年。”
这叫恼羞成怒还是指桑骂槐？
“别想，你想不明白。”
王德当然不会听赵巡的，只是想了又想，果然还是没想明白。
“赵大脸，你要是把洛阳交出去顶包了，我就不干了。”
说完觉得有些不对劲，王德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别想干了。”
“能耐啊，老王。”赵巡气的直哆嗦，“你是衙头我是衙头？”
“你在威胁我？”
还是没相出来表达自己想法的词汇，那就“嗯”吧。
“滚。”赵巡怒喝一声。
“嗯。”
然后老王就真的走了。
赵大脸都让滚了，那就没问题了，这要是有问题，那他这个衙头就别想当了。
王德当了很多年捕快了，其实他和赵巡是同一年进的衙门。
真要算起来，王德还比他赵巡还早来两个月，然后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赵巡已经是衙头了，王德自然还是个小捕快。
赵巡虽然并不打算为难他，可看着他的背影怎么看怎么火大，“赖青云。”
“哎。”年轻的衙役从屋外跑了进来。
擦肩而过时冲着老王投去一个还是你行的眼神。
那当然得行了，这一顿交流下来，昨天受得伤都不疼了，老王只觉得脚下生风。
不生风不行，一个瓷杯就这么砸了出来，在王德后脚跟摔了个稀碎。
“王德。”身后，赵巡突然喊了一声。
王德扭头，眼神疑惑。
“你应该记得那个人当初教你的第一件事吧。”
那个人？王德知道对方说的是谁。
他教给自己的第一件事，老王自然记得。
王德回头，站直了身子，拉开门，“我记得的。”
说罢大步流星离去。
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消失在眼中，新任衙头赵巡沉默许久，咧嘴笑了。
赖青云见过赵巡笑过很多次，但这样的笑容也就只有王捕快在的时候才会看到。
所以说，王德是赵衙头的师兄这件事，是真的？
那赵大脸这个称呼怎么回事？
想到这儿，赖青云悄悄抬起眉梢。
好像，这个名字叫的很有道理。
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古人诚不欺我。
“看什么看？”
赵巡猛地这么一声，吓了赖青云一跳，“没看，没看。”
“哼。”冷哼一声，赵巡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去把洛阳带过来。”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