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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人呢。白瑞雪松了口气，莫名想掉眼泪。
她到底也没有十八岁，刚才一直害怕，却因性格倔强忍着不哭。现在听到熟悉的人的声音，紧咬着嘴唇，眼泪却控制不住往下掉。
一开始，是夏舒航叫她过来的。
男孩子心思粗，而他们可能反过来了。总之夏舒航说的就是他枪法不好，毛皮别人瞧不上呢，放着也是白浪费。
后来，她也帮着宋先生算算账。
三两张毛皮的主，她还是能够做的，所以一开始的她只是想惊走贼人便好。
这样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撞上……桃源山城自古民风淳朴。这里的人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
自小就被教导着要与人为善。
说句不大中听的大实话，就像这里人调侃的：
“抓贼的反被做贼的倒打一耙——姨太太翻了天，逼正房太太退亲。也是这里头一遭。”
不幸的是，白瑞雪就是他们口中那个被逼退了婚的正房太太，也算是桃源山城出了名的悲情人物：
缺了心眼。
哀其不幸也怒其不争，正房太太斗不过姨太太，这——但她确实不曾遇过这等事情。
偶有人偷鸡摸狗，主人家叫一声，也是慌不哒地跑了。
就跟身后有狗撵着似的头也不回。
敢留下来和主人家寒暄的，又是认得的，不说城东里桃源山城里都没有听说过。而四五年前轰动山城的绑架案，同在桃源私塾念书的白家二小姐曾逃过一劫，也就不曾真正见识过人心险恶。
后来，她父亲和哥哥又出了事。
“阿福到底福大命大，护着白家三少爷出来了……原是姑太太请高人算过的。”谢家的下人，趁着主家午睡时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无外乎也是些家长里短。而途径的白家二小姐委实耳聪目明得紧。
听得他们小声议论着，“扯上白家二小姐，姑太太也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那一房也不是好相与的。明说是兄友弟恭，他们兄弟感情就是好。往深了说，就跑了白家二小姐，白家三少爷却落在绑匪手里三个月。”
“那也是姑太太的表小姐福大命大，庙里高人一样算过的。这半年里的灾，她都躲了，昨儿老太太都说要亲自带她去庙里还愿。说句不大中听的大实话，她可是姑太太从姑老爷的车上叫下来的，两车人里就活了她一个。”
“老太太还说就养她院子里吧，亲上亲呢。就养在谢家，反正嫁妆也一早抬了进来，索性都让给那一房。白家让人来接了两回，姑太太就是不松口。上头还有老太爷老太太呢。”
……这样的话，也是背后闲磕牙呢。当着姨太太的面，都不会有人说她一字不好。
这也是后来闹了起来，为谢家这一支未曾谋面的四辈人，谢家大太太放出风声，说是“姨太太是要当家吧，看谁不顺眼，只管撵了出去——我们这等人家只有请进来的，不曾听说有发卖出去。也不用回我，只管叫她老子娘进来领人，磕头我也受不起。”
却是那新来的小丫鬟喜珠。白瑞雪母亲遣来照顾她的，说是背后学人嚼舌根子，被出来散心的姨太太撞个正着……白瑞雪去跟大太太辞行的时候，便也说了声。
“这丫头求我带她走，母亲答应了，说是原是老太太瞧她生得乖巧如意。回头还要去给老太爷请罪，就让她提着行李在这祠堂外站一站。”
白瑞雪擦了擦鼻子。
流鼻血了。怪不得直痒痒的。
哪里来的风声……她委实耳聪目明得厉害。
小风车，咿呀地转。
这间房里其实也有排气扇，小小的，途径的夏舒航透过扇叶子看一眼，确定猎物的方位。
光影明灭。只要一眼，他便心里有数。
而逼近眼前的尸气，就跟山间的毒蘑菇一样具有轻微的毒素吧，又或者是另一种类型的桃花瘴。
人死后，也会如桃花般的腐朽，生出一种瘴气。
如坠迷梦。而白瑞雪已经适应，也就一刻晃了神，这是成为白鸩王所必须的。
鸩，传说中的一种毒鸟，以蛇蝎毒虫为食。换言之，也就是说，要比毒虫还毒。
仰着脸止鼻血的她，下一刻便又掉了进去，掉进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或者说，桃花瘴。
母亲离开的时候，白瑞雪去码头送行，忽然觉得天边的夕阳，一刻刺伤人的眼睛。
瑾轩表哥已经成亲了……他们一起选的喜服，绚烂就像天边红霞，到底没有用上。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她陪着母亲在外祖母坟上压了纸钱，焚了线香。谢瑾轩携新婚妻子同来，进门不久的大少夫人这是第一次来，规规矩矩地在蒲团上给谢家老太太磕头。
祭扫那一日，并没有给白瑞雪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反是不久前，她的辞行让她大为所动，一如她没有想过她会走，走之前还想见一见她。
她约白瑞雪在一家新开的咖啡店见面，那一块并不熟悉，白瑞雪迟到了十分钟。
她到的时候，她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微笑着看着她。
“还没有同你介绍过，我叫覃慈。”是他们的语言的开场白。纵然出院不久，覃慈仍然画了淡妆，故而气色看上去很好。
有一头浓密的长卷发，刷了眼影的眼睛格外的大，而明媚。
“抱歉，我来晚了。这里我不熟。”白瑞雪点点头，坐在她对面。她注意到覃慈换了个发型，她的头发极美，像没有星星的夜色一样泛着午夜深蓝的黑。
“我原来勤工俭学的时候做过礼仪小姐，也当过模特。”恢复平日里打扮的覃慈看上去似乎神情也开朗了许多，她说，“我也要说抱歉。”
顿了顿，她接着说，“但我一开始就跟他说了的，我不会介入别人的婚姻，也不做这里所谓的姨太太。”
白瑞雪想着那一叠厚厚的人物资料，曾是外语院出了名的美人，说是知性美吧。
众所周知，学校外语院那也是个出美女的地方，何况她这种又好看又有学识修养的，是男人偏爱的一种淡定气质，成熟而从容，自然而美丽。
白瑞雪在学校校报名为编辑，实则跑腿，但好歹也工作了几年。那一刻的她突然就相信了，坦言道，“如果我说在那之前，我也不知道呢。”
她接着说，“我十三岁的时候，这门亲事就不再提及，谢瑾轩一开始并没有撒谎。”
只是有的事情，白瑞雪也不知道，谢瑾轩他能不能自己做主。故而，她也没有再说下去。
